汴京出了大案子,大白天的在酒楼出了人命,当场被杀了二十多人。
这可是京城,还是大白天,开封府赶紧组织人马出动,没想到还没出发呢,凶手来投案了。
一个满身血污的人,背着四把刀来投案,说人都是他杀的,那四把残缺的长刀就是凶器。
开封府尹连忙亲自升堂问案,那人自称叫冯武,山东人氏,在酒楼吃酒时被人侮辱,才奋起杀人。
一个人杀了二十多个,傻子也不信啊,可那冯武一口咬定就是他自己杀的,府尹只能将他暂且收押,再派人调查。
手下的衙役私下向他禀报,知道那冯武,是牛家村木都头府上的庄客。
府尹大人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立刻派人查明被杀的人身份,以及为什么在一起喝酒。
很快查明了,是城里各大粮商,因为生意被木氏粮店抢了,聚在一起找到四海帮雇他们对付木氏粮店。今天在酒楼要交付一半钱,顺便商量今晚动手。
没想到被人堵在里面全给剁了,各大粮商无一幸免,四海帮主要头目也都一同被杀。
事情明了了,粮商被压急眼了,合伙找帮派玩阴的对付木氏,不知怎么走漏风声被木氏的人知道了,木氏先下手为强,堵着全给弄死了,这冯武就是来抗事儿的。
府尹心里是真腻歪,你们做买卖不中用玩儿阴的,玩阴的也不中用让人给弄死了,猛虎帮那边血腥气还没散尽呢,你们特么去招惹那帮活阎王,真是作大死。
这事其实好办,你要不怕事就去牛家村抓人,抓起来挨个审必定能真相大白。你要怕事就给冯武定罪结案,一了百了。
可府尹大人连冯武也不敢杀,前事历历在目,木都头因为个买菜的杂役把猛虎帮屠了,这可是庄客,冯武死在自己手里,万一哪天木都头一上火……
府尹大人一琢磨,踢皮球吧,谁让自己体格小呢。谁知道跑到政事堂竟然没人见他,这下府尹大人更急了,政事堂的大人们明显是收到消息了,都怕惹祸上身躲了。
干脆,皇帝个子大,让他顶着吧。
赵祯气哼哼的道:“身为开封府尹,竟然因为这种事跑来找朕,那要你何用?”。
府尹大人俯身道:“臣无能”。政事堂的相公都躲了,我这芝麻官管什么用?承认无能算不了什么,冒然惹出大事来,全家都完了,那帮人做事根本不按套路来,动辄就杀人啊。
赵祯沉吟着道:“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皮球又踢回来了。府尹大人想骂娘,该怎么处理?你问我?我特么问谁?该……
突然灵光一闪,不对!
按理说这事捅到皇帝这里了,当然是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可皇帝竟然问怎么处理,这明摆着是不想处理啊。
府尹大人一边偷偷看着皇帝脸色,一边慢吞吞的道:“臣以为,各粮商联合街头帮派……”。
松了!皇帝眉头松了!
府尹大人继续道:“联合街头帮派欲行不法事,谈判中……谈判中发生争执……”。
赵祯微微点头。
府尹大人越说越溜,:“互相斗杀,同归于尽,实乃死有余辜,冯武当时在店里饮酒,亲眼目睹血案,惊吓过度,发了癔症,身上沾染血污跑去开封府胡言乱语,念其有恙,当杖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粮商等人欲谋不轨,当查抄家产充公,念其身死,不追究其家人”。
赵祯连连点头,笑着道:“爱卿为国牧民,当敢于任事,如此处理颇为妥当,去吧”。
府尹大人从老大人府上出来,做到车上暗自庆幸不已,傻子也知道皇帝要维护木氏了,事情的真相不重要,升斗小民就是官府怎么说他们怎么听,私下里的议论就无所谓了,反正你无论怎么铁证如山他们该议论还是议论。
粮商和四海帮都死了,死了就死了吧,反正他们也该死,就别再让活着的跟着遭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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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一口气睡到中午,刚醒就知道三毛来了,让顾良做几个好菜给三毛接风。
边吃边问了三毛分开后的事,木子评论三毛带着弟兄们去辽东太莽撞了,好在事情成了,商路打通了,以后不能这么做事了,万一遇到辽人或者大队的马匪就白送命了。
刚要问没看到周八斤,周八斤就进来了,坐下好一顿吃喝。
三毛带着北区的的弟兄来了,木子很高兴,弟兄们围在一起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猴子提醒木子,当初答应了张老相公要去给老大人贺寿的,今天就是老大人寿诞。
没办法,当初约好的,是老张写信的条件之一。
如嫣吵着说有股臭味,木子仔细一闻,哪是什么臭味,是血腥气!
让清清把三姐弟都带到后院,木子慢慢沉下脸来。“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周八斤和院子里的兄弟知道躲不了,一起跪在地上,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木子这才知道,这帮无法无天的大白天跑到汴梁城里杀人了,而且一口气杀了二十多个。
木子站起来快步过去一脸把周八斤踹倒骂道:“你私自带着弟兄们去杀人我不怪你,可你为什么让冯武去开封府顶罪?为什么把兄弟送上死路?”。
众人齐道:“哥哥,咱们都想去,冯武抓阄抓着了”。
毛三跪下道:“木哥,主意是我出的,咱们木氏这么多兄弟,买卖也越来越好,以后必然会有小人作祟,若是不能从一开始就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以后会越来越多,咱们弟兄分散在各处,没法都防备住。至于冯武也是我的主意,汴京城里杀了人,若是没有个交代,早晚要牵扯到木哥,所以冯武就去了,木哥若是觉得不妥,我去把他换回来”。
“放屁!”,木子冲过去对着毛三拳打脚踢,“一帮杂碎而已,值得拿兄弟去给他们抵命吗?我特么怕牵扯?”。
打累了,木子呼呼喘着粗气,顾良搬来椅子坐下。
问道:“你们怎么动的手?”。
八斤道:“从小胡同里绕过去后门进去的,把门堵住了,二楼的人都杀了,弟兄们都蒙着脸没出声,其他的人都趴在一楼绑住了,做完事也是从后面撤的,没人发现。提前准备了马车,兄弟们上去换的衣服,然后分批出城回来的”。
木子问道:“冯武从哪里去投案的?”
八斤道:“弟兄们换衣服的地方,很偏僻,没人”。
木子又问道:”当时一楼绑了多少人?有没有可疑的?”。
八斤咧嘴答道:“绝对没有,都是些干活儿的,有两个年轻的汉子,让我也带到楼上去了,咱们最后出城的兄弟说他们走的时候大街上还没传出响动”。
来回走了几圈,木子停住脚步道:“猴子,让牛老实去村里找十来个泼辣婆子,跟我去开封府要人,告诉她们,只管哭,一口咬死了冯武脑筋不好,就说开封府抓不到人了抓傻子顶罪,快去”。
毛三和周八斤一脸懵逼,还能这样?这不是耍无赖嘛。
周八斤小声道:“木哥,咱动手的时候跟一楼的人说了,咱就是木氏的人……”。
木子道:“说了好啊,要立威当然要报字号”。
周八斤犹豫道:“那你还……还去开封府要人?”。
木子笑道:“几个伙计和歌女,他们敢跟开封府说出咱们吗?即使他们敢说,我会承认吗?就说贼人嫁祸他能怎样?有贼人会自报家门吗?”。
就一口咬定冯武脑子不好使,被衙役抓了顶罪,就是耍无赖。
周八斤很想说有,因为他就是。自报家门就是为了示威,冯武抗事儿是给官府个交代,本来这事就有点过分了,没想到木哥更过分,抗事儿的人都不给。
其实别的都是其次,木子最大的依仗不是别的,是家里这三个孩子和他那个便宜世叔。
老赵快明天了才跟婆娘离开牛家村,走的时候还拿走了一斤茶叶,本都头昨天晚上陪着你聊了一整晚,你这连吃带拿还熬了我一夜,三个孩子都在我家住着,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现在事情闹大了,你不帮我?你好意思吗?
牛老实带着人来了,听说开封府抓不着贼把院子里的冯武给拿了,木爷去要人,大伙去帮个场子。村里的婆子妇人来了一大群,个个摩拳擦掌的要表现一下。
木子刚要挑些人出发,打算大闹开封府,冯武却回来了……
把他拽进前厅,冯武穿着一身破衣服哭个不停。
“木哥,咱词儿都想好了,就等着菜市场风光一回哩,那些狗日的不讲理啊,把俺衣服都扒了,光着屁股打俺的板子,你看看都肿了”,说着就脱了裤子让众人看,仔细看看确实有点红肿……
木子觉得脑子不太够用,问道:“然后呢?”。
冯武哭道:“然后就给了俺这身破衣裳,把俺赶出来了,说俺得了癔症,俺去他娘的癔症,他们就是想赖俺的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