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让人送去了西路军的士卒册子,也送去了自己副帅的文书,就送走了所有的负担。
木子昨天的记忆停留在有个配军让他给未来的儿子取名字,以后的事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被清清推醒,痴呆的坐着任她给自己梳洗,他忽然想起来了。那个配军兄弟姓蔡,他刚娶的婆娘姓徐,所以他给娶了一个很牛气的名字“蔡徐昆”。
清清看他两眼发直,着急的道:“木哥!禁军都撤走了,外面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人都在等你呢”。
清清把他推到门口,顾良和猴子接力继续架着他走,直到到了校场他才清醒过来。
西路军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政事堂和枢密院户部的人在台上等着,台子旁边停着几辆大车。
走到台前他忽然不知道怎么行礼了,自从伤了后一路上都是别人给他行礼,他没给别人行过礼,包括人才兄。
这事不好办,一只手无论是拱手还是抱拳都弄不了,一只手跪下磕头倒是没问题,但谁会喜欢给陌生人磕头呢?
仰头抬了下手道:“开始吧”。又不是什么好事,干脆装傻糊弄过去吧。
台上的人也有点迷,这是什么礼仪?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始吧,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了。
进行的很快,得益于卢秀才的细致工作,每个身份共多少人共多少钱都有数,把钱移交了就完事了,西路军自己分。各种文书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枢密院和户部会下文走程序。
卢秀才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出仕做官了,七品县令。
曹虎刘四和大牛以及营里阵亡兄弟的身后事也有了交代,追封和抚恤朝廷会派人送到家里。基本都是按正常程序和木子的请求做的。
枢密院和政事堂的人最后宣布朝廷命令,众人各自回乡,三日内离京。
“完了?”有军卒问道。
台上的人一脸茫然,“看了下手里的文书,确定没有遗漏,“完了!”。
众军卒齐齐往前走了几步,逼到台子前又大声道:“完了?木哥的赏赐呢?”
众人对自己的结果不意外,基本都是众人希望的结果。
昨天喝差不多的时候木哥就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就不是你们的大帅了,以后就兄弟相称了,我已经给张大帅去了章程,让张老相公给大家个好下场。
今天朝廷的人来了,大家都想看看木哥是个什么赏赐,没想到等到最后竟然,没了!
所有人都涌了过来,包括新婚妇人,结了婚就能抛头露面了,乡下妇人更不在乎。
“狗官别走,爷爷去拿刀,把你剁成两截”,“好奸臣!果然吞了我哥哥的功劳”。
有妇人大叫:“天啦天啦,阵斩了贼人大将的功劳都没了,没天理了啊”。
另一个妇人道:“我便不信官家这般糊涂,姐妹们,咱们去皇宫门口去哭去!”,“走,同去,同去!”。
对于这些妇人来说,木子对他们的恩情更大,妇人一旦开始集体撒泼,那场面就会彻底失控。
台上的官员眼前一黑,完了!果然出了幺蛾子,这下事大了!
百十个新婚的妇人一起堵着皇宫哭,那可是大热闹。
有人跳上了台子,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直奔台上的官员,嘴里叫道:“好个奸臣,敢辱我哥哥,今日便取了你性命,让你等知道我西路军手段!”。来人额头的配军金印闪闪发亮。
众官员大惊,这下褶子了,来人面容狰狞,目露凶光,分明就是奔着杀人来的,倒是想跑,可手脚酥软竟然一步都动不了了。
木子连忙爬到台上拦住他,那配军一愣,“木哥……”。
木子一把抓向他手里的刀,配军怕伤到他连忙撒手,木子把刀丢到台下,回身一耳光扇到他脸上,骂道“滚下去!”。
回头向众官员笑道:“上官莫怪,这厮昨日吃了许多酒,还没醒酒呢,上官公务繁忙,不如……”。
众官员回过神来,顾不上装腔作势,拱拱手都上了车。
台下的西路军众人大急,大叫道:“木哥!不可放他们走,今日定要……”。
木子回身喝道:“怎么!我不是你们大帅了,便说话没人听了?”。
众人一个个默然而立,有反应快的已经拿来了兵器,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奸臣们的车急急走了。
不急不行,这帮人都是活阎王,众官员很清楚,刚才若不是木子拦的快,那把刀一定会捅死几个,剩下的也会被其他的军卒砍死。这帮杀才是真的要杀人的,他们根本不管什么王法。
什么?回去告状?别特么招惹他们了行不?,漏下了一个,不定哪天就是被灭门的下场,这里有一千五百多活阎王呢。
官员们都走了,木子看着台下的西路军兄弟,众人也眼含热泪看着他。
弟兄们都有了下场,反而木哥没了下场。
清清和三娘都有台子旁边看着他,眼泪止不住的流,心疼木子。
看着她俩,木子笑着道:“这怎么还哭上了,这不挺好的嘛”,伸手指着刚才那个配军道:“你过来”。
那配军走道木子身前,木子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你现在不是贼配军了,你现在是良家子,你昨天刚刚娶了媳妇儿,你身上有回家过日子的钱,你竟然要杀官?你个蠢货!”。
那配军哭道:“木哥,朝廷太欺负人了,木哥,你太冤了”。
木子“呸”了一声笑道:“胡说八道,我冤什么?中军大营里有我几万两银子,足够我和清清逍遥自在一辈子了,老子比你们有钱”。
木子蹲下身看着众人道:“老子不稀罕朝廷给个小官儿,让老子去低头弯腰伺候他们你们就高兴了?”。
有人接话道:“不去,木哥何等人物,凭什么给他们弯腰?”。
木子笑道:“就是这个道理,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众位弟兄,中军大营里的钱都是弟兄们给我挣的呢”。
“你们啊,累死累活的就弄了几十贯钱,多的也就百十贯,我呢?我有几万贯,你们再闹腾,万一朝廷来了人看到我的银子,还不得都抄了去?”。
中军大营到底有多少银子木子不知道,西路军的士卒也不知道。
弟兄们不在乎木哥有多少银子,弟兄们跟着木哥吃香的喝辣的,现在穿着新衣裳,怀里揣着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钱,还有了不敢想的新身份,有的还娶了婆娘,弟兄们知足了,可木哥的银子是他的,朝廷没点表示就是不公。
有人咧嘴哭道:“木哥,咱不会说别的,咱就是舍不得木哥和弟兄们”。
一时间哭声大作,这些人都是最底层的那类人,一辈子被人踩,只有最近几个月才活的像人。
短短数月就让人习惯了每天三顿饭,习惯了隔三差五吃肉,习惯了怀里有钱的滋味,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众人要回到家乡,重新拿起锄头,算计着手里的钱,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
木子笑道:“你哭个屁,你家里什么人都没有了,笨的连个婆娘都没娶到,别回去了,跟着我吧,咱们弟兄合伙做点买卖”。这人他知道,人丑嘴笨心眼实,是个孤儿,这种憨货拿着钱回去也留不住,不如跟着自己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有人往前挤过来道:“木哥,我家也没人了,我也跟着你”。
“木哥,我跟你吧!”
“木哥,我也留下!”
“你刚娶了媳妇儿,滚回家过日子去!”
“我家里没别人了,我俩都留下!”。
木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多人,说道:“好了好了,左右不着急,咱们慢慢商量,火头军呢?做饭去!”。
众人乱哄哄的要去帮火头军做饭,一个个老火头气急败坏的乱骂,这是咱的活计,你们跟着瞎掺和什么。离别在即,相聚日短,每个人都希望跟弟兄们多待一会儿。
校场外来了一辆马车和一都禁军,领头的禁军喊道:“木子接旨!”。众人为之一静。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木子一看老熟人,人才兄。
任财升了,现在是宣旨太监了,传达文件的比守电话的牛多了。
任财拿出圣旨大声念道:“制曰:……”。抬头看向木子,木子也在抬头看着他……士卒们也没接过圣旨,一个个傻站着。
禁军们一个个抬头看天,换成别人肯定要训斥一下的,按理圣旨是给木子的,闲杂人等要滚远点。
这帮人就算了,一来是自己人不好意思,二来这特么是一群活阎王,听说刚才差点把政事堂和枢密院的官员当场宰了,还是装什么都看不到吧。
好吧,任财心道:“就这么着吧!”。
制曰……此处省略三百字,其实慢慢编个圣旨不难,但我估计大家对这玩意儿也不敢兴趣,咱就省了吧。
一篇华丽的四六文章念完,木子楞没听懂说的什么,嘴里喊道:“谢陛下!”,伸手把圣旨接了过来。
看了一下,就是个普通的绢布,还不是黄色的,至于什么颜色我也不知道,我也懒得查,反正看上去一点不上档次,一堆小楷字,后面盖了个章,不大,估计也不是玉玺。
走到人才兄身前问道:“兄弟,圣旨写的啥意思?”。任财一脸懵逼……
任财嘴里有点发苦,自己跟官家,殿下,诸位相公,信誓旦旦的说木都头有文采。现在木都头问我圣旨上写的什么意思……哥,你的文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