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富庶的国家是大宋,大宋国都汴梁当然就是最有钱的城市。人在吃饱后就会自然而然的追求精神生活,所以汴梁城里供人找乐子的场所很多。
你要玩钱有各种赌坊,玩儿的再大都有人跟你对赌,哪怕你要赌命都行。
你要喝酒有各种酒楼,不管什么菜,也不论什么酒,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字就有人给你送到桌上。
你要看武的有相扑场,甭管男人和男人还是女人对女人都有。
你要看文的更简单,各种楼子勾栏比比皆是,只要你有钱,不管南方娇娘还是北方佳丽,不管高丽倭国还是辽国西域都有,你要有兴趣,黑炭一样的昆仑奴女子也随你挑。
汴梁城的百姓爱凑热闹,爱打听事儿。一百五六十万人,每天都有新闻的概率太大了,所以百姓们每天都有聊天的话题。
昨天晚上赵家楼子两个豪客顶起了牛,为了一壶酒拍出了两千贯钱。今天上午有个禁军的都头在赌坊里输红了眼,剁掉了两根手指头。
这些平时的时候也许算个新鲜事,但今天不够,因为今天是西路军班师回朝的日子。
汴梁城百姓忘性大,很多事新鲜几天就被下一件事给顶了,但这件事不一样。
西路军血战庆州西,木都头单臂斩火树,这是瓦子里说书人的保留曲目。赶上豪客听的高兴,一把银子就给你扔上去了。
传说中的木都头回来了,说啥也要来捧个场,不能让人说咱汴京爷们儿失了礼数。
各府的公子,各行的富商巨贾,甚至楼子里的姑娘都来到城西迎接凯旋将士。
摆着好酒的桌子从城门口摆出二里地,就等着将士们喝了,百姓们带来各类自家做得食物,楼子里的姑娘也在马车上等着,看热闹是其次,关键是要让将士们感受汴京人的热情。
枢密院的消息,西路军大概傍晌就到,可现在都大中午了,西路军的将士没看到,礼部迎接的官员也没来,这特么消息有误?
西边过来一队货商,不知道哪个府的家丁喊道:“劳驾问一句,可曾看到一支兵马自西边来?”。
车上下来个笑呵呵的掌柜道:“看到咧,进了西大营咧”。
家丁又问道:“可看到旗号?”。
掌柜的答道:“莫看见旗号,啥旗号都莫得”。
城门口众人“轰”的一声炸了锅,大伙儿打听的清楚,西路军就是没有旗号的,这没错了。
“怎么回事?怎么让木帅去了西大营?大军凯旋不是应该进城夸功的吗?”
“这太不厚道了吧?凯旋归来,大门口都不让进了?”。
“怪不得城门口连个迎接的官员都没有,敢情人家跑前面把木帅截住了”。
“去别的地方也能原谅,这西大营破财不堪,已经四五年都没用过了,这不是欺负人嘛”。
一时间城门口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太祖爷留下的规矩,大宋不许以言获罪,所以百姓们胆子也大,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低头想了一下,恨声道:“我明白了!”。
旁边有人问道:“老哥给大伙儿说说,这是个什么缘由?”。
那人道:“这不明摆着嘛,西路军出征的时候就没个名分啊”。
有人怒道:“咱大伙儿都清楚,是张老相公给他儿子弄的差事,朝廷就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所以也就没个名分。可木帅和西路军是咱大宋儿郎吧?打败了西夏贼人没错吧?这凯旋回来了也不能这么办事吧?”。
那人苦笑道:“朝廷不管那个,西路军没有枢密院的调兵军令,木帅据说是临走的时候招的东京效用,所以按照朝廷规矩来说,说木帅和西路军没有都可以”。
效用投军分两种,一种是长期的合同工,比如刘四和大牛。另一只就是短期的临时工,比如木子。严格来说木子不是军人,枢密院也没他的军籍。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前些日子还拼命说庆州大捷,开封府门口的告示还在呢,现在又说没有西路军这码事?”。
说破嘴都没用,骂破天也没用,西路军和木帅此时已经去了西大营,所以城门口的大家伙儿今天算是白等了。
大正午的也不能再跑出十里地去西大营吧,再说你去了也白搭,西大营虽然四五年都没个驻军,但那也是大营,没有枢密院的文书你也进不去。
城门口的人只能扫兴的回去,城中的百姓今天没等到他们想看的凯旋大军,也没见到他们期待的木都头,但他们有了让人叹息的话题。
众人散去的时间不长,西边过来一队禁军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急急进了城,直奔政事堂。
政事堂大堂里坐着四五个大臣,如今老大人告病,国家大事都是众大人商量着办。
礼部员外郎上前行礼交差,作为一个正七品的礼部员外郎,到政事堂正堂的机会不多,所以有点紧张。
大臣丙问道:“这个所谓的西路军如何反应?”。为什么说所谓的西路军?因为朝廷根本就没有这支队伍,什么西路军,根本就没有!
员外郎躬身道:“已经入了西大营,军卒颇有微词,木子不许军卒闹事,倒是平静”。
副相一句话就表明了态度,员外郎当然知道该怎么称呼,所以木帅已经成了木子。
大臣甲皱眉道:“朝廷前些日子大力宣扬庆州大捷,今日对有功将士如此凉薄,过了吧”。
大臣丙道:“庆州打了胜仗当然要宣扬,这支兵马在枢密院没有文书,那便是没有,一码归一码,岂能乱了规矩?”。
大臣甲不悦道:“那依着大人的意思,还如何安置?”。
大臣丙道:“该如何安置便如何安置,张老相公招了人来,怎么答应的便怎么应付,不能因为小事失了大臣体面”。
大臣甲气笑了,张老相公招人家来是跑腿儿的,给个仨瓜俩枣也就打发了,但人家是拼了命的,你还按跑腿儿的打发?
又问道:“那大人觉得,木子该如何应付?”。说下大天来木子也阵斩了火树,你也要按跑腿的打发?
大臣丙明显早就想好了,答道:“义士木子,因缘际会杀掉火树,当升武翼郎以示褒奖”。
大臣甲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沉声道:“大人好大方,阵斩西夏名将,给个从七品散官!”。
大臣丙冷哼道:“木子来历不明,至今未查到籍贯,又失了一臂,给个武翼郎已是皇恩浩荡了”。
自始至终政事堂里只有这两个人在说话,其余三人一声不吭。大臣甲扫了一眼看没人出生,向众人一抱拳道:“在下身体不适,先告辞了”。说在便走出去了。
在场三人都清楚,两位大人现在只是维持表面和平罢了,木子是和西路军是受了无妄之灾。
一切的根源就是那个宰相的位子,老大人眼看要退了,宰相位子就要空出来了,本来按资历是大臣丙往前进一步做宰相,可大臣甲突然异军突起。
官家去老大人府上探望,问老大人谁可接任宰相,老大人想了半天说,大臣甲还行。
大臣丙急了,本来以为熬走了老大人自己就是板上钉钉的宰相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要截胡。
大臣丙对西路军和木子没意见,以前还夸过呢,现在大臣甲要大力颁奖西路军和木子,大臣丙就立刻唱反调反对。
大臣丙毕竟是老江湖,道上的朋友多,大臣甲兄弟少,能打也没用,最后大臣甲双拳难敌四手败下阵来。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本来跟两个人都不认识,但那两个人互相有仇,如果其中一个人说你这人不错,那另一个人有机会就会整你一下。
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世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捅一刀,人性使然。
被捅了一刀的木子没脾气,让弟兄们在西大营里安营扎寨收拾一下,等着朝廷命令。
你有脾气也没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西路军的将士们今天一早就洗干净了换上最体面的衣服,打算进汴梁城风风光光走一圈夸功,没想到走到半道就被礼部的人堵住了。
是一个礼部的员外郎,客客气气的说大家赶路辛苦,请到西大营歇息。
众人觉得不对,来的只是个七品员外郎,而且大军凯旋不夸功,竟然直接进西大营。这尼玛太不把木帅和咱们弟兄当回事了吧?有兄弟当场就开骂了。
木子连忙站出来阻止,闭嘴!这是朝廷命令,跟这位大人无关,还不快进营去!
这种传话的不能得罪,回去给你打个小报告你更难受。
众人进了西大营火更大了,这不是大营,这是一片荒地。除了周围的壕沟和一圈栅栏营门,里面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
汴梁城的西大营是拱卫城西的重要据点,能供两万大军驻守,里面应该有营房,库房,草料场,校场,还要有至少供大军半年的粮草和军械箭矢。
当然了这是理论上的,实际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以前这里驻扎了两万禁军,后来调动换防,结果调动来调动去,两万大军没了。
当然了,大营里的大军没了,枢密院的文书上大军还在,朝廷也在按月发着粮草饷银,至于这些东西和钱去哪了,就只有鬼知道了。
这些大事跟这支枢密院文书上没有的西路军没关系,他们只能在大营里清理出一块地方扎下帐篷,没有粮食倒是问题不大,咱们自己带着。
傍晚的时候大营外来了一支兵马,整整五千禁军,就堵着西大营门口安营扎寨驻扎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