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刚刚启程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在一个路口堵住了,慕名而来看热闹的百姓挤满了大路,还有几个看来本地乡绅,为首一个则是本县县尉。
县尉是一县的四把手,相当于公安局长加武装部长,专门负责武事。这个面子必须要给。
乡绅和百姓们跪地磕头,那县尉竟然也跪在地上,满脸激动的给木子磕头,起来后死活要给木子牵马,却被巴哥不屑的甩开,场面有点尴尬。
那县尉絮絮叨叨的道:“木帅,知县大人命卑职已经在此等恭候四五天了,今日终于等到了,知县大人已在城里为木帅布置了庆功宴,明天再为木帅接风,也已安排好弟兄们的营地,自有人带弟兄们去,劳军之物也准备妥当,木帅请移步,随卑职去赴宴”。
西路军第一次感到了受重视,这以前从来没有过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木子问道:“知县大人如何得知本帅要路过?”
县尉答道:“卑职也不是太清楚,好像是知县大人收到了周知县的书信才知道大帅近日要过境,所以……”。
明白了,自己被老周当人情儿卖了,若是朝廷下了文件是一回事,这知县这么殷勤的安排接待必然是有事相求,不出意外的话跟周知县那边差不多。
木子道:“本帅身体不适,让营里副帅王怀忠代我去感谢知县大人盛情吧”,说完左腿一动。
旁人骑马是马镫磕马肚子,巴哥不用,木子拿膝盖碰了一下,巴哥抬腿就走,路过县尉的时候还故意用屁股挤了他一下。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去,到了酒桌上喝几杯,然后乡绅们提出来请大帅为民除害,知县大人再从旁边煽风点火,木子就完全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让王二去就不一样了,你就算满屋子人都跪着不起来也没用,我做不了主啊,要回去请示大帅,然后这事就有了转圜的余地,比如事情太难办就借口赶路拒绝,比如还能讲个价钱啥的,你不能仨瓜俩枣的把咱们打发了吧。
当然,木帅今天确实身体不适,那天晚上拼的太过火,好几天了有点腰酸腿软,木子实在是不想去跟他们绕圈子斗心眼儿。
躺在马车上,迷迷糊糊的枕着三娘的腿,相对于木子的状态三娘明显内力更深厚,早已经恢复如初,而且更加明艳动人,显然功力更进一步了。
车里有个小篮子,里面放着洗好的数种水果,清清坐在一旁一点一点的喂给他,木子闭着眼睛吃到嘴里才知道这一口是什么,很是有点大冒险的乐趣。
安排的营地离营十里,不远也不近,依山傍水还不错,地面也平整,看来也费了一番功夫。三毛提着木桶过来,说道:“中午歇晌的时候有原来杂役营兄弟捉了些虾,让我给木帅送来”。原来的杂役营整个并入了三营,这次重组他们是得到实惠最多的,正式有了军饷,一下跟二营一个水准,重要的是再也不是被人看不起的杂役了。
点头收了,让三毛带着两大篓子瓜果回去给他们,木子听说了,上百人顶着烈日,用木盆木桶生生把河沟子排干了。
河虾没有小于手指的,应该是把小的挑走了,半桶这么大的河虾,非常难得。
还是老套路,木子老吃货点子多指挥,顾良厨艺天赋出众掌勺,猴子天生一副巧手最适合打下手,三个人配合默契。
一盘油爆,一盘清蒸,又指挥顾良炒了韭菜鸡蛋,猪肉炒青蒜苗,再来一个清淡的菠菜豆腐汤,四菜一汤,齐活儿。
天似黑没黑,干脆把饭桌安到外边,坐下一起吃饭。
木子没看到希望的热闹场面,清清倒是没事,三娘有点小心翼翼,顾良和猴子夹菜只夹指甲盖一点,而且俩人商量好了一样只盯着一个菜夹,高进干脆就不夹,只是闷头吃粟米饭。
鼓了几次木子终究没说话,任何事都要有过程,慢慢来吧,木府的首次聚餐不太成功,顾良猴子和高进很快就吃饱退开了。
王二公子回来了,看来是回来汇报工作来了,看上去还有点小兴奋,木子也想知道这个知县大人到底有什么事,临去帅帐的时候故意说道:“天气炎热,菜明天就坏了,都倒掉吧”。顾良一脸心疼,木子又道:“愣着干嘛?不倒你就吃掉“。顾良忙“哎!”了一声,招呼猴子和高进兴高采烈的把剩菜端他们帐篷去了。
把领口拉低一些,木子问道:“说说吧,知县大人什么事?”
今天这种任务对王公子来说轻松愉快,总结来说他今天就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感谢各位盛情款待,第二句是这事我做不了主,要请示大帅。无论他们怎么说,反正就是这两句。
王二凑过来小声道:“木哥,这儿有两股土匪,一股是南边三十多里,是八十多人大寨子,据说已经十来年了。另一股是北边十多里,号称十三太保,前年刚来的,杨知县的意思是想请咱们帮忙除害”。
果然是有事儿,这杨知县水平看来不怎么样,辖区里竟然有两伙子土匪,木子问道:“就打算让咱们白帮忙?”今天是送了些劳军的东西,可那些吃的够咱们弟兄辛苦一趟?
王二道:“那杨知县的手下说了,规矩都懂,大的这个数,小的这个数,劳军之物当然少不了”。说着比划了两个手势,一个八,一个二。
木子一阵好笑,这尼玛还搞出江湖规矩来了,稍微一算明白了。周知县那边抓了五十多个,县里给了两千两,乡绅们给了三千两,正好一百两一个,零头打折。
其实走的那天乡绅们又送来了银子,木子也不知道多少。就让他们东西留下银子带回去了。除了土匪得到实惠最大的是他们,出点血是应该的,可太过分了就不好看了,没必要为了点钱坏了名声。
木子听周八斤说了,由于自古皇权不下乡,离开县城基本都是本地乡绅地主们管着,所以土匪离开官道和县城是不太难存活的。
想了一下,问道:“你们的意思呢?”这事还要看二营的意思,事先说好了的轮着来,当时以为是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来生意了,毕竟是干私活儿,总不能逼着弟兄们辛苦吧。
王二兴奋的道:“我问过兄弟们了,干了,都干了!”。战兵营出去走了一趟,赚的盆满钵满,终于轮到咱们了,大小通吃,咱弟兄不挑食。战兵营才三百来人,咱们五百好汉,没办法,咱弟兄就是人多。
王二继续道:“弟兄们说了,还按战兵营的规矩,土匪窝里的东西要一半,另一半给木哥,说不能白吃木哥这么多肉”。
大伙儿都知道,战兵营带回家的东西木帅一点没动,拿来给弟兄们买吃的,想想也是,这么多人这个吃法,花的钱海了去了。
油水大的是南边那个,十几年了啊,得多少好东西啊。北边那个是搭上的,十来个人时间又短,估计穷的很,苍蝇再小也是肉,不能放了,下次再轮到咱们不一定啥时候呢。
木子想了一下,危险倒是没什么危险,一伙儿八十几个,一伙儿十几个,二营可是有五百好汉呢。虽然只有一百个有兵器的,应该也问题不大。
不过……,木子犹豫道:“南边那个可是离着三十多里山路呢,太远了,北边那个又没油水,要不咱回绝了杨知县算了,下次有机会再说”。土匪窝子通常都在山沟旮旯里,道路崎岖难走是肯定的,三十多里山路,够跑一天的。
王二急了,上一次被周八斤耍了,营里弟兄嘴上不说心里可没少埋怨,发大财的机会楞是没抓住。这次这个更大,若是再丢了,王二就没脸回去见人了。
“木哥,木哥,没问题的,弟兄们说了,大帅在家等着就行,明天晚上一准儿回来”。木子道:“那可就是两天两夜不停跋涉了”。要明天晚上回来,今天晚上必须连夜赶路,加上今天白天整整两天两夜,这帮人是想钱想疯了。
王二道:“前两天下雨弟兄们都歇够了,肯定没问题的”,王二快哭出来了。这种事必须要快,如果慢了土匪收到风声必定就跑了,那可就真扯了蛋了。
木子想了一下,觉得没什么问题,决定道:“干了!这样,你带二营去南边,让三毛带三营去北边练练手儿,三毛那边我就不要了,都让弟兄们分了吧。每营我让一队宪兵跟着给弟兄们分钱,弟兄们别为了点钱伤了和气,先说好,后边得把脚程赶回来”。
王二兴奋的招呼都没打就跑了,向导都在大营外等着了,五百老卒打八十土匪,别说拿刀,每人一块石头丢过去就够了,二营还有二十多张弓,足够了。
毛三接到信儿差点没蹦起来,三营这才刚刚建成两天就来活儿了,本来想着过些天找机会跟木帅提一下的,没想到这就来了,活儿虽小了点,但这是土匪窝啊,小副本里未必没宝贝,木帅说了,都是弟兄们的。
时间不长,二营三营走的干干净净,本来王二和三毛想着挑些人去的,可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发大财的机会,你看不起兄弟?没办法,都去吧。一个个背着干粮水筒,手里拎着棍子跑的飞快。
周八斤来了,哭丧着脸道:“木哥,咱一营是战兵营啊”。没法不难受,大营里都传开了,八十多人的大寨子,十来年了啊。上次占了便宜被架住了,答应了轮流去,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当时应该说下次一起去的。
木子没搭理他,问道:“一营有多少能骑马的了?”周八斤低头答道:“一百多了,能打马跑的七十来个,剩下的只能小跑”。
会骑马的也算不上骑兵,只能算骑马的步兵,能骑着跑和骑马打仗是两回事。木子道:“八斤,咱们的战马够了,你们要都会骑马跑才行”。
八斤点头答应。木子又说道:“八斤,走完这一趟,估计弟兄们不会再有机会发这种横财了,我们也不能永远不回去,最多还有两个来月。沿路土匪就那么多,我却想让弟兄们两个月都捞够钱,你说该怎么办好?”
八斤猛的抬头看着木子,“噗通”跪在地上道:“哥哥仁义,我明白了,这就回去跟弟兄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