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野利旺荣看着地上的小儿子的尸体一阵精神恍惚,完了!全完了!
火树和火鹰前后进入宋境,去奔袭重镇庆州,出于种种考虑他最终同意了他们,还带去了六千野利氏的精华。
野利旺荣并不十分担心,事情成了当然最好。不成也没事,火树和火鹰都太嫩了,也太狂了,雄鹰翱翔天空也是从雏鸟开始的,经历一些挫折对他们有好处,至于危险就是开玩笑了,六千野利氏最精锐的崽子,攻打城池或许不够,要走还是没问题的,宋国境内留不下他们。
野利旺荣考虑的很周全,他知道小儿子的想法,他希望这件事能完美解决族长继承的问题,以他对火树的了解火树也必定明白,他会表现出作为兄长的能力和胸怀,折服火鹰。而野利氏要付出的代价只是一些崽子,但他们得到了一个更加强大的新族长,这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漫长的等待后他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火树拿下了庆州,他高兴的不能自己,终究没让他失望,年轻人果然敢想敢干锐气十足。他马上让人去上报陛下,并派人四处宣扬。成了!损失有一些,但是不大,兄弟俩默契配合,千里奔袭,打下了宋国重镇庆州,野利氏必将兴旺。
第二天大宴宾客,命运却和他开了个大玩笑,弯转的太急,闪了他的老腰。
羊还没烤熟在宋国的细作传来了噩耗,火树在庆州西阵亡了,没等他回过神来宋国使者来了,带来了火鹰的尸体。
使者傲慢的说了些话,大概意思是有人在宋国境内抢劫,被大军弄死了,有人说是你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大儿子被人踩马踏的找不着了,范大人好心,让我们把小儿子给你送回来,你以后小心点,再有儿子要好好管教。野利旺荣陪着笑说不是我儿子,尸体留这里我给打听打听,您先回去忙吧。
枯坐了半天,野利旺荣苍老了十岁。全完了!族里最壮的六千崽子一个都没回来,两个儿子一个尸骨无存,一个躺在地上,胸口有一个手臂粗的窟窿。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野利氏遭到重创,下一代无人继承。
现在他们不用试探了,他们会蜂拥而上撕咬野利氏,冬天来临之前野利氏就不会再存在了。
野利旺荣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了自己的刀,这把刀杀过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最后又杀死了主人。
毫无希望的人生没有维持的必要,儿子没了,族人死了,本来就岌岌可危的女儿下场注定,老旺荣不想看着女儿死,也不想看着为之奋战一生的野利氏湮灭,所以他决定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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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路军开拔了,大军依次出发,一脸得意的清清骑着巴哥玩去了,带着胜利的笑容。
西路军的人早已习惯了横行霸道的巴哥,也早习惯了不带面巾骑马奔驰的清清,早就没人说怪话了。偶尔有憨货背后说一句,清清姑娘真好看,立刻会有无数大巴掌拍过来,什么东西!清清姑娘是你能看的?
木子顶着黑眼圈爬上马车,看着偷笑的崔三娘,刚躺到三娘腿上要睡个回笼觉,三娘伸了个懒腰,嘴里哼出了婉转拐弯的声音,木子更痛苦了。
顾良声音传了过来,“木哥,狄二哥来了”。木子一骨碌爬了起来。
狄青带了一坛子酒,可惜的是没有下酒菜,哥俩就坐在路边干喝。
一脸疲态的狄青很快就变得话多了,木子记得上次在得月楼狄青醉了是倒头就睡的,今天却变得话多了,看来酒品这东西要仔细看,偶尔一次不能作为参考。
狄青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说他和他亲哥关系如何如何好,他哥失手打死了人,他十几岁给他哥顶罪。
还说范大人对他如何好,经常教导他道理。
又说焦用对他如何好,怎么几次救他性命,说到焦用的时候狄青哭了,俊美的小脸哭的梨花带雨,让木子产生了想抱着安慰他的冲动。
最后又说自己昨天去祭拜四哥大牛和虎子了,几个兄弟如何投缘,没想到这么快就天人永隔,木子很想捶他,老子刚刚放下,你特么又提起来,是不是故意的?
酒喝完了,狄青没有倒头就睡,对这种喝醉了黏黏糊糊没完没了的人,木子一向是鄙视的。
狄青想抓木子的胳膊,却只抓到了衣袖,看着空荡荡的袖管狄青忍不住眼圈又红了。
木子笑道:“狄青,没了手的是我,你哭个什么劲?”狄青也笑了:“木子,以后你肯定打不过我了”。
狄青二十大几了,应该是比木子大一些的,可木子私下里一直直呼其名,狄青提醒过他要叫二哥,木子说老子被一锤子敲的想不起来自己岁数了,没准还比你大呢。
狄青说道:“木子,昨天我在南大营看了,营扎的严整有法度,早晨我在路上也看了,颇有章法,原来你领兵也很有一套”。
木子的临机应变很厉害,做大事不慌乱有急智,拳脚功夫不用多说,这些狄青都见识过了,可狄青没想到他对带兵也有一套,昨天狄青在南大营转悠看了一圈,晚上睡不着爬起来又转悠半天,帐篷扎的整齐,间疏有度,道路平整洁净,连茅房都考虑到了。
狄青常年住在军营里,当然知道军营是什么德性,军营就是脏乱的代名词,屎尿遍地,杂物乱丢。南大营以前什么样狄青知道,现在完全是另一个样子,狄青转悠到半夜,最后甚至在西路军丢下的帐篷等杂物那里站了一会。一堆丢掉的东西,码放的整整齐齐,各类分别摞到一起。
狄青带着亲兵连夜追了过来,从拔营一直看到木子过来,狄青是老行伍,眼光当然没问题,他看得出战兵的稚嫩,军械的匮乏,也看得出士气昂扬,营帐收拾的迅速。
这一切只有半个月而已,如果真的挑选精兵悍卒让木子练个一年半载会怎样?
木子笑道:“屁的有一套,是以前听四哥说的,我这赶鸭子上架没办法,凑合着回去交差就行了”。
狄青真诚的道:“木子,四哥和大牛没了,密州你也不会去了,左右是去哪都行,不如就在西北吧,以后你只管躺着动动嘴皮子,上阵杀敌的事交给我,你若想带着清清姑娘一起就带着,你想要什么官职尽管说,范相公对你也颇为欣赏”。说完直直的看着木子。
焦用死了,没被韩琦搞死,死在了该死的地方。朝夕相处的兄弟没了,狄青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看了南大营,又看了西路军的军容,狄青对木子评价又高了一等,他需要木子帮他,也需要木子陪他,很需要。所以他决定放下骄傲,真诚的挽留木子。
木子看着他道:“狄青,我残废了,以后也不想再留在军中了,想带着清清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日子”。木子真的怕了,怕自己横死在某个山谷,也怕自己再送走朝夕相处的兄弟。
狄青又说道:“无妨,不在军中也无妨,愿意做官也可以,愿意经商也可以,愿意种地也可以的,我们兄弟可以时时相聚不好吗?”狄青退而求其次,只要木子在西北就好。
木子摇头道:“我不想再在西北了,这里埋着我的手臂,还埋着我两个兄长和一帮好兄弟,在这里我总会想起他们。现在营里还有一些活着的兄弟,有一些少了手臂和腿,我要把他们带回去,让他们活下去”。狄青黯然。
天已近正午,分别的时候到了,木子从马车上拿下来一些吃的交给狄青的亲兵,嘱咐他们道:“别赶路,你们将军快撑不住了,让他在这里睡”。亲兵郑重点头。狄青已经在崩溃边缘,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不断摧残着他,木子有些担心。
狄青和木子用力抱在一起,狄青太高大,让木子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可惜自己扮演的是那只小鸟。
“兄弟保重!”,“兄弟保重!”两个人互相捶着对方的后背,木子很后悔给他报仇的机会,第一次见面自己把狄青勒晕了,现在自己少了一只手,他终于逮着机会勒着捶报仇了。
狄青睡的很快,看着木子上车后他立刻就倒在毯子上睡着了,木子睡得也很快,爬上马车刚枕到三娘腿上就闭上了眼睛,他不想拒绝狄青,但他真的要逃离这里,这里到处弥漫着血与火的味道,让他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