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开封府嫌疑人锁定在崔淮之日,新任西夏枢密院都掌案李崇阿踏上了大宋东京城的土地。李崇阿与李岐山是堂兄弟,但是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李崇阿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习气,但做正事的时候却颇有大将之风;而李岐山则完全相反,看起来似乎是个翩翩公子,其实行事总有鼠窃狗偷的习性。
这一次,李崇阿接手了西夏在东京城的所有势力,他毫不留情地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必须找到华家的人!先审讯后诛杀,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绝不相信华儒离开京城后不久,西夏就连续失去了三个密探据点只是巧合而已。更不相信华儒竟然发疯似地打断里正的手脚,是出于道义!
当天,李崇阿选择在一家小店里落脚,然后亲自去寻找合适的租赁地点,并借此机会深入了解东京城的风土人情。与李岐山不同,李崇阿深知不能完全依赖于手下,尤其是在选择驻地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正是因为李岐山之前过于信任下属,导致他的行踪被太多人知道,最终酿成悲剧。李崇阿绝不会重蹈覆辙,他决心亲力亲为,确保每一步都万无一失。
同一时间,开封府将调查的目标集中在崔淮一个人身上。在此案之中,除了卫昶恰巧介入外,竟然再也没有任何一名胥吏参与其中。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因为胥吏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交织如网,包公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他们。至于针对崔淮的调查工作,司马光提出应当从黄龙帮着手,而薛逢则建议从崔淮家中展开。于是乎,包公下令让他们分头行动,各自去探寻线索。
与此同时,卫昶被要求在这段时间里,必须紧跟在司马光身旁,不得擅自离开。包公对卫昶的这种不信任感,让他感到有些不快,但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当卫昶与司马光一同乘车出行时,恰好路过卫家门前。卫昶特意将萍儿唤至门口,向她交代了一些事情,并解释说自己最近几日因公务缠身无法归家,怀夕和母亲也被惊动,见到他站在门口,知晓有要事在身未敢多说什么。紧接着,他又向对面院门处露出半张脸的铁杵使了个眼色,铁杵微微颔首示意,表示明白。
黄龙帮,这个名字曾在东京城里也算是个响亮的名号,但如今却已风光不再。一切都始于那个夜晚,头领吴崇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几个彪形大汉毫不留情地将他痛揍一顿,这不仅让他身体受伤,更是沉重打击了他的自尊心和士气。
吴崇自幼便坚信,只要自己足够凶狠,别人就会对他心生畏惧。然而,当他面对那群真正冷酷无情的狠角色时,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幼稚可笑。这些人对生命毫无怜悯之心,可以轻易夺走他人的性命,而他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无力。这次经历彻底颠覆了吴崇的信念,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对于一个习惯于混日子的小混混来说,一旦经历了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往往意味着他的人生轨迹将发生重大转变。此刻的吴崇便是如此,他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并思考着如何与老大崔淮摊牌,退出这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帮派,可是按照崔淮的为人,想退出谈何容易。
因此,当司马光循着线索找到吴崇时,吴崇心中竟生出一丝希冀来——也许眼前之人能将自己从这泥沼中拯救出来呢?于是,面对司马光的询问,吴崇毫无保留地回答着每一个问题。然而遗憾的是,尽管他已竭尽所能,但由于所知信息着实有限,仍然无法提供太多有价值的线索。
不过,在交谈过程中,有一个细节引起了司马光的警觉:据吴崇透露,崔淮曾严令黄龙帮帮众务必熟悉东京城的每一处布局。不仅如此,他还时常逼迫帮众们在闲暇之余到城中各处闲逛,以便及时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哪怕只是哪家的院墙略作修补、哪户人家的小船稍有破损这类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必须向他汇报。
问完话,司马光交代吴崇,今日事若是泄露半句,尸骨无存!此言入耳,吴崇才明白,这不是救赎,是另一个地狱。
“今日虽然没问出什么大事,但总算知道了吴崇早有多崔淮的不满,也算是收获。其他的看来要等薛法曹那边的情况了。”卫昶上车后安慰司马光,司马光则是玩味的看着卫昶,未置可否。
院墙正在修葺之中,这意味着那里很容易就能一跃而过;小船也已经损坏了,这表明无法在此处通过夺舟来逃脱。这一切似乎都是在寻找或准备一条逃生之路——一条能够避开追捕并成功逃离困境的道路。崔淮要求手下们经常前去查看,这暗示着他常常有逃跑保命的想法。
可是本来左右军巡院就肩负着巡视东京城的责任,而崔淮作为右军巡院的都头,几乎每天都需要在辖区内巡逻,有的是机会记住这些细节。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让黄龙帮去打听这些事情呢?毕竟,知道这些事情的人越多,就会增加更多的风险。他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马车在开封府门前缓缓停住,司马光在卫昶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对于这种殷勤司马光很不习惯,对于胥吏的谄媚他也不喜欢。原本觉得卫昶虽然是胥吏但还有几分君子之风,但现在看来他也不能免俗啊,下了马车后司马光迫不及待甩开卫昶的搀扶的手道:“卫郎君,本官还没老,莫要将我视作老朽。”
司马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卫昶也以为是单纯的玩笑,淡淡认了错。
待司马光面见包公时,薛逢已经将他所查到的情况全部汇报完毕。薛逢今天调查到,崔淮家中并没有娶妻,但他在外却有一个极其宠爱的歌姬。尽管崔淮没有为她赎身,但却已经把她包养起来,现在那歌姬在妓馆中已然是卖艺不卖身的地位。
在听完司马光的报告后,包公思考片刻,然后向两人问道:“崔淮如果真的在寻找逃命的路线,那么肯定不止准备了一条路。第二条路是给谁准备的呢?会不会就是那个歌姬?”他的目光犀利而敏锐,仿佛能够洞悉一切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司马光和薛逢对视一眼,都不禁陷入了沉思。他们也开始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案件可能隐藏着更多的秘密和复杂关系。包公的猜测不无道理,如果崔淮当真有所图谋,那么这个歌姬或许就是关键人物之一。
“府尹所言甚是,此女身份特殊,与崔淮关系密切,或可从她身上寻得线索。”司马光拱手说道,表示赞同包公的看法。
“嗯,言之有理。”包公微微点头,“尔等当速速查明此女背景及与崔淮之关联,不得有丝毫懈怠。”
司马光嘴角微扬,缓缓开口说道:“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接下来我们恐怕得亲自去一趟那所妓馆调查一番了。下官认为,这件事情交由薛法曹独自处理最为妥当。毕竟薛法曹年纪尚轻,还未到而立之年,假扮成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频繁出入烟花之地也不会令人感到奇怪。然而,下官已年近不惑,实在难以胜任此等事务。”这一番话,犹如一杯烈酒灌入薛法曹的咽喉,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红白交替,十分尴尬。
包公微微一笑,点头表示赞同:“如此甚好,那就辛苦薛法曹跑这一趟了。倘若有哪位御史以此为由弹劾你,本府定当亲自前往御前为你辩解,你无需担忧其他事宜。此外……”说到此处,包公的目光转向司马光,接着说道:“可以安排那个卫昶扮作随从,与薛法曹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