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符半仙”的名头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还没一个时辰,梅清离便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陆君弃看着她醒了过来,眼眶有些发热。
“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梅清离看着陆君弃那狼狈又憔悴的样子,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别怕,我就是有点累了,不会有事的。”
“嗯,”陆君弃笑了一下,随手抓过梅清离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眼睛里的湿意渐浓。
刚才真的吓坏他了,万一梅清离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夫人,谢谢你!”
符半仙走出后堂,看着梅清离靠在床上,一张清丽的面容愈发熟悉。
这个女娃,和一个人长的太像了!
思虑片刻,符半仙走上前,试探性问道。
“敢问小姐,可是姓黎?”
梅清离心头一颤,看着符半仙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黎”姓如今在大周已是忌讳,
毕竟谁也不想与黎将军府扯上关系。
“先生为何这样问,您可知道,与黎府扯上关系,可是不吉利的。我与先生无冤无仇,您为何要害我?”
“小姐不要误会,”符半仙察觉自己失态,立即解释道。
“老夫只是看你与当年的黎府小姐长的很像,一时激动,便想探个究竟。
实不相瞒,当年黎府小姐黎溪婉生天花之时,还是老夫开的药方,转眼之间,已有三十年有余了!”
听到黎溪婉这个名字,梅清离的脑海里立即又回想起了,她的母亲挥刀自刎于宫廷门前的画面。
那是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痛。
想到黎顾北将军骁勇善战,忠君为国,最后却落得一个谋反叛变之罪,符半仙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早年他落难之时,有幸被黎顾北将军所救,后来得其信任,他还在边关做了几年军医。
再后来,边关战事吃紧,黎顾北不想连累他,便举荐他去了皇城御医馆。
也是那年,黎府小姐生了天花,人人避之不及,只有他,愿意前往梅府,为黎小姐诊治。
也是那年,黎将军退敌有力,功高盖主,被周皇忌惮,文官弹劾,以谋逆之罪杀于城外。
他看透了皇室肮脏,周皇昏庸无道,借着奉旨外出诊病之时,离开皇城,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城镇,开了这个寿春堂。
回想起种种往事,符半仙忍不住老泪纵横。
“黎将军忠肝义胆,倾尽一生保家卫国,实在是不该有此结果,只可惜,老夫只是一介郎中,除了治病救人,却无法为黎将军平冤昭雪!”
梅清离忍了忍眼眶中泛起的酸意,半晌,她才试着问道。
“您是,符启舟郎中?”
“正是,”符半仙有些激动,没想到时隔三十年,黎家后人竟还记得他。
“不知小姐,与那黎小姐……”
“她是我娘!”梅清离并没有隐瞒。
“原来如此,”符半仙有些激动,当年周皇尚存一丝怜悯,并没有将黎家女眷赶尽杀绝,所以黎小姐才有幸存活于世。
“那黎小姐,现在可还安好?”
“她死了,”梅清离眼睫颤了一下,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恨意,“十年前,她不自量力想为黎府申冤,被当朝皇上逼得提刀自刎了!”
陆君弃看着梅清离的样子,有些心疼。
她母亲的事情书中没有记载,他也从没有听她提起过。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心里那浓烈的恨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要说周皇这个老淫棍也太不地道了,杀了人家的外公,逼死了人家的母亲,最后却又垂涎人家的美色,想以皇恩浩荡为由,纳入后宫。
这tm是人干的事儿吗!
换作是他,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废了那个荒淫无道的老淫棍!
符半仙闻言,忍不住又是一阵惋惜。
“黎小姐如此良善………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咣咣咣,咣咣咣……
说话间,门外又传来了一阵砸门声。
声如惊雷,震的大地一阵发颤,比陆君弃黎明砸门的阵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七哥,我害怕!”
虎子一头扎进了陆君弃的怀里,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别怕,七哥在呢,”陆君弃在虎子的背上拍了拍,安慰了一句。
“奶奶的,”店伙计一脸不爽地从后堂里冲出来,咬牙切齿地骂道,“哪里来的杀才,竟敢来寿春堂撒泼!”
咣咣咣,咣咣咣……
敲门声不绝于耳,看这阵势,怕是来者不善。
梅清离微微坐直身子,右手轻轻摸上了衣服上的软鞭。
店伙计走到门前,刚将门打开一条缝,便听木门“咣”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开了。
店伙计来不及躲闪,被门震得后退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捂着尾巴根哎呦了半天。
门外,几名身着官府服饰的官差,手里拿着一张画纸,横冲直撞地涌进了寿春堂。
“都老实交代,见过这个人没有?”
陆君弃看着画像上的人,心里一惊。
“没有!”
“没有?”官差见陆君弃满脸污垢,身上还沾染着血迹,一时也没将他和画上的人联系在一起。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杀人放火了?来啊,拿进大狱,等刘大人回来了,好好审审他。
咱大周朝都是良善之民,可不是杀人越货的无耻肖小的庇护所!”
陆君弃心头一颤,立即拱手作揖道。
“官爷误会了,草民刚从卞京过来,路上碰上了一帮流民,二话不说,就将草民的盘缠全都抢了去。
草民不甘心,想将财产抢回来,可无奈那些流民草寇太过无耻,他们不但抢光了草民的银子,还将草民的夫人打伤了。
草民正求助无门,正巧官爷来了,草民有冤,还望官爷能为草民一家讨个公道。
这样吧,草民听闻刘大人铁公无私,一心为民,草民这就去写一份诉状,还望官爷能为草民呈于刘大人堂前。”
话落,陆君弃刚转过身,想借寿春堂的纸和笔胡乱写一份状纸,便听身后官差不耐烦地叫住了他。
“行了行了,别写了!”
流民草寇打架斗殴,打劫越货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衙门里天天有人因为这点儿破事儿击鼓鸣冤,他们早就懒得管了。
朝廷每月就给他们二两银子,他们也只能干二两银子的事儿!
多一点儿,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况且现在刘大人不在,他们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官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哥几个还有要事在身,没空管你们这点芝麻小的破事儿。
你们只要看清楚了,若是看到画上的人,及时到衙门报案就行。
揭发有赏,到时候,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