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正浓,陆君弃背着包裹,悄无声息地潜进后院,又来到了那一处高墙之下。
并不是他想从哪里跌倒,便要从哪里爬起来。
只是,这个地方他爬了两次,顺手了。
于是乎,静谧破败的高墙之下,一个略显笨拙的人影又开始哼哧哼哧,嘿咻嘿咻,锲而不舍的扒着墙壁的缝隙,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别问他为什么不借助外力,问就是没有。
废弃院落空无一物,就连地上的杂草,也都泛了黄。
一刻钟以后,陆君弃终于手脚并用的坐在了围墙之上,随后一脸防备的往四周看了一圈。
耶,没人!
就在他暗自窃喜之时,突然,外墙之下轻飘飘的飘上来一个黑影,二话不说,飞起一脚,“砰”的一声就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卧槽……啊……”陆君弃的身子重重的砸在地上,顿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前一片星光灿烂,“妈了个……”
难听的话刚飙出口,他突然又想到了他现在是个文弱书生。
“哪个小人所为?公德心何在?同理心何在?赔偿可在啊???”
暗竹凌驾在高墙之上,低头看了一眼,表情未变。
主子只交代他别让人跑了,并没交代用什么方式……
觉得陆君弃被摔这一下,便再无爬墙的可能,随即身影一闪,又隐匿在了夜空之下,悄无声息。
陆君弃扶着腰,缓了好一阵儿,幸好院内杂草丛生,他还不至于摔得太惨。
哪个孙子?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等他费劲巴拉的爬上围墙以后才出现。
点儿掐得如此精准。
三次了!
莫非古人都是这样不讲武德?
陆君弃心里提着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
他气急了,他想骂街。
但是身上那一副文弱书生的派头,又让他张不开口。
好像每一个脏字,都是在亵渎原主的灵魂。
陆君弃抬头看了一眼。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萧瑟的风“唔~~唔~~”地吹着,似在嘲笑他的狼狈。
陆君弃被气的眼角泛红。
警察叔叔,有人肇事逃逸………
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月光西移,天都快亮了。
陆君弃知道原主一个穷酸书生可以和梅府千金喜结连理,只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要挡皇帝的眼。
一个棋子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所以梅府上下从主子到小厮,没一个人在意他这个新进的姑爷,所以才导致他消失了这么长时间,却无人过来查看一番。
陆君弃扶着腰,颤颤巍巍地走进偏房,一仰身躺在床上,一滴委屈的热泪在眼眶中萦绕。
他想回家!
回那个有电脑,有手机,有wIFI,还能洗热水澡的家。
这里的人,太缺德了!!!
外面的天色由暗转明,温煦的阳光洒向大地,映衬的梅府更是气势恢宏。
梅清离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手净面,又由着秋荷给她挽了一个复杂又漂亮的发髻。
铜镜里的人儿,秀雅绝俗,美目流盼,说不尽的美艳绝伦。
若非亲近之人,谁会想到,她会是那个杀伐不形于色的鬼灵阁阁主。
秋荷拿起一只白玉燕头发簪,轻轻的插在梅清离的发髻上。
“小姐之姿,大周之女,无人能比。”
梅清离微抬美目,看了她一眼。
“皮囊而已,肤浅之人才会在意,再美的容貌,也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有何可值得赞赏的。”
秋荷赞同的点了点头,“若说肤浅,当属朝中那个狗皇帝莫属,明明自己已经身老面衰,却还要觊觎小姐美貌,想纳入后宫,简直可笑。”
“此事莫要再提,”梅清离眉头微蹙,片刻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逐渐舒缓开来。
若不是秋荷无意提起这件事,她恐怕已经忘了,昨日正是她的大婚之日。
虽然礼堂之上的新娘并非是她本人,但那个人也算是梅府的赘婿,是她名义上的夫郎。
想到昨夜那个男人张牙舞爪的,甚至一度把她当做男人时,那羞愤又恐惧的样子,梅清离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笑意。
“不是说姑爷闻鸡而起,读书很是用功吗?怎么今日都已日上三竿,还不见他过来敬茶?莫非管事没有告诉他府里的规矩?”
虽说他是个男人,但他也是梅府招来的赘婿,这就等同于大户人家公子娶媳妇儿。
婚后第二天,必然要给主家敬一杯茶的。
秋荷勾唇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姑爷怕是摔坏了身子,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摔坏了身子?”梅清离眉梢一挑,饶有兴趣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秋荷拿着一件淡粉色薄衫披在梅清离的身上,笑道。
“昨晚姑爷回房没多久,便收拾了一点行头,想要弃府而去,结果他刚爬上围墙,便被暗竹一脚踹了下来。
那么高的围墙,怕是摔的不轻。”
弃府而去?
梅清离有些不解。
“大婚之事不是他亲口应允的吗?怎么现在又三番五次想要逃离,莫非梅府是龙潭虎穴不成?”
秋荷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此事是有些奇怪,成亲之时,我伴在夏荷左右,可是看得真真切切的。当时姑爷眉眼含笑,那种兴奋劲儿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刚成完婚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同小姐入洞房,当真是有了美娇娘,便将自己学了半辈子的礼仪伦常都抛到了脑后。
后来我以小姐身子不适为由,将他挡在了洞房之外,他自认为小姐是在羞辱他,一气之下,便撞上了门外的石柱子。
像那种书呆子身上的自视甚高,我本没在意,撞了也便撞了,在梅府,难道还能任由一个姑爷翻了天去?
只是等他醒来以后,姿态明显有了变化,但是哪里变了,我又有些说不出来。”
梅清离看着窗外的树梢,沉默了片刻。
“走吧,随我去看看,若是摔重了,还要请个府医才是,免得说我们梅府苛待外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