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陆云行时常来城门口看,今日终于接上了他们,一家人往一处院子去。
陆燕和崔延清也早早等在门口。
一家人进门,陆云风环顾一周,“这是哪里?”
“是延清族里给的一处宅子,三进院落,我们也是十月初延清登科之后才被允许搬进来。”陆燕将几人引进正厅,一个丫头端茶上来。
崔延清道:“家中有规矩,只有进士出身才可得到这份家族里的庇护,所以未放榜前我们都住在我外家祖父母府上。”
崔延清母家严氏在京城做六品官,家中子嗣不肖,没有成器的读书人。
此番外甥进京赶考,自然全力招待,将来若是能成,也能互相照料一二。
秦小舟再次吃惊,崔氏不愧是大家族,考上进士家族就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分配房子。
陆云风道:“二云,那明日我们一道去谢过严家。”
陆燕摸摸秦锦荣的脑袋,给了糖吃。
皮孩子秦锦荣赶了两个月的路已经瘦了一圈,蔫巴巴的,“好在陆小四没来,又远又冷,他要是来肯定能要了他半条命。”
寒冬腊月的雪真是能要人命,一家人吃过饭早早就歇下了。
次日一早,一行人去严府。
严府人没想到陆家这么知情识趣懂得知恩图报,很是高兴。
陆家送了两块纯色狐皮和一盒绒花珍珠花枝做谢礼,狐皮是叶肃去西山打来的。
绒花珍珠花枝是学堂里的女孩子们所做。
严府主母见陆云风和秦小舟都是有礼有节之人,并非满身的铜臭,更是高看了一眼。
从严家出来后,秦小舟和陆云风冒雪去找房子。
陆燕问,“大哥大嫂可是不喜欢住在这里?”
秦小舟摇头,“当然不是,我们一大家子人住在这里不合适,将来若是你二哥能在京城当官,娶妻生子,总不能都借住在你家,这样别人怎么看你二哥。”
“我们在京城也无人认识,不知道会有谁家的姑娘看得见二哥。”陆燕来到京城后每日只能在家,连京城女子玩什么都不知道。
无人来邀约也无外人与她说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快憋死了。”
秦小舟也焦急,来到京城,虽说到处都是人,可那些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一个都见不着,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给老二说亲。
“就没有一人来找你二哥说亲事吗?”
“不曾。”
陆云风听说了此事,却不急,“二云是一榜二十六名,现下年关将近,明年开春还要殿试,说不定有人正悄悄看着呢,先不急。我不信无人和二云说起过亲事,多半是被他给拒了。”
京城百十万户人家,一个新出炉的进士,这么抢手不可能无人下手,只能说明二云在外就拒绝了人,媒婆才没到家里来。
秦小舟找来陆云行一问,果真是如此。
陆云行今年二十二岁,赵芳很是着急他的婚事,这个年纪要是在村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婚事迫在眉睫。
秦小舟问:“你为何拒绝人家?”
如今陆云行和沈则行一样高。
秦小舟都得仰头看他了,“可是有喜欢的小娘子了?”
陆云行低着头,不说话。
陆云风道:“有话就说,一家人遇事就该有商有量,否则不说清楚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陆云行终于开口道:“我,我有一日在城郊寺里遇到一女子,我心仪她,但在那之后就再也未曾见过。”
这都是什么偶像剧剧情,还一见钟情?!
秦小舟无语,这小伙子一根筋,不找一找那姑娘估计不会死心,“那姑娘有何特征?身边的丫鬟女使穿什么衣服?你一一说来,虽是大海捞针,但总要试一试。”
“她穿着普通衣裳,身边没有女使。”陆云行回忆那天的情形,女子十五六岁的模样。
她站在寺里秋海棠之下,一眼入心,难以忘却。
秦小舟和陆云风两人做事都不是拖拉性格,很快就在城南选定了宅院。
陆家这次进京就是奔着给陆云行安家娶妻而来,家里能带的钱财大半都带在身上,交钱过文书,很快就确定下来。
这是一个四进宅子,四处看着都很新,盖起来不超过五年,分着前院和后院。
后院不仅仅有花房和厨房,还有五个小院,后面还有几间平房,就是贵,要三万三千四百两。
夫妻俩咬咬牙只能买了。
陆燕指派了几个人来打扫院落,陆家兄弟则是置办家具。
崔延清也时常过来帮忙,陆燕有孕不方便,京城又在北方,天寒地冻,崔延清和陆家的人都不太让她出门。
除夕之前,陆家匆匆搬进新房。
京城的除夕之夜极其热闹,一家人都出门逛街。
花灯高挂,白雪飞扬,烟花瞬华,处处都是富贵之色。
这么多年,他们竟然是头一次这样漫无目的地逛街。
没有谁缩在草棚子里等着吃大米填饱肚子,也没有店铺等着他们去张罗,陆燕出嫁,陆云行在京城也有了房子。
陆家和京城这些富贵人比起来是没有大富大贵,却也不是多年前任人嘲笑的对象。
即使是一砖头下去能砸倒一片官员的京城,他们也有抬头挺胸的底气。
秦小舟惬意轻快,“这日子过得真快,陆云风,过了年我就二十七岁了,不过能来京城走一遭也值得,这京城真是富贵。”
亭台楼阁,车水马龙,吃喝玩乐样样有,秦小舟真真是在京城开眼。
“你喜欢京城还是县城?”陆云风悄悄在心里算着剩下的银子够不够在京城再买一个小宅院。
若是留在京城,就干脆在京城开一个店铺,专门销售绣楼里的衣服和绒花。
秦小舟轻笑摇头,“等二云成亲陆燕生完孩子,我们就回丰县去,京城嘛,偶尔来看看就成
毕竟丰县才是我们的家,希望下次来是小四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再往后来是小姑姑的孩子金榜题名。”
年后开春,陆云行天天往城外的寺庙跑,却毫无结果。
二月初殿试后,就等着吏部任命书陆续下发。
崔延清上任从六品大理司直。
陆云行上任翰林院正八品典籍,都是留在京城的京官。
消息传来,秦小舟都忍不住长长松了一口气,可真牛批啊,把一个大山沟沟里的小少年供到如今能在京城做官。
这么多年来的所有努力,简直就是论一个家族的崛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