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轴既然是断的，又跟麻袋放在一处，很可能是从染坊杂物房取来的。
见岘王府马车亲临，染坊老板带管事和伙计全来了，行礼后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贸然打扰。
“回王爷，回大人，我们这染坊大，杂物仓库有三处，头前这处是最大的，放的全是——啊！！”
大门一开，血腥味扑鼻而来，老板惊叫一声跌坐在地。
仓库里满地血污，一个黑袍女人杀了最后一个进门的杂工，正要开窗逃跑！
果然是她，含香楼操控尸人杀人的女人。
黑袍女人慌不择路，一步跳进后院，沈雪环如闪电冲过房顶，不出三招，不费吹灰之力把她按在了地上。
黑袍一把掀开，露出一张妖媚绝色的脸。
眼下这张脸上满是惊恐。
“你为什么会到这来？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沈雪环一头雾水，哭笑不得：“你自己露出马脚被我们逮个正着，还好意思问，杀人犯蠢成你这样，活该被抓。”
“不，他不是这么说的！”女人双眼猩红喃喃自语，听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等李壑陵赶到时，只看一眼就愣着了。
他反常的没说话，眼神变了又变，冷冷丢下一句“立刻关押”，转身火急火燎走了。
沈雪环莫名其妙：“那我先审了？”
他突然转身，眸光尽是狠厉：“任何人不许动她，违令斩！”
不会吧？难道又是老相好？
沈雪环看了女人一眼，长的是真好看，骨子里带着媚气，眉梢眼角尽是风流色。
原来他喜欢这种长相啊。
沈雪环咋舌，不过这女人眼睛里的蠢笨为什么看着很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命案真凶绳之以法，大理寺上下欢呼雀跃，陈北风当即派人收拾刑房，准备连夜突审。
“这也太快了吧，照您破案这速度，京城无积案迟早的事。”
“真当天上掉馅饼？没那么简单。”
沈雪环眉间阴郁挥之不去，脱下碍事的披风外裳，一身轻坐在软塌里。
她已经琢磨出来了，这就是李盛年承诺送来的真凶，她出现在染坊被抓不是巧合，必然是李盛年指使的。
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惊愕。
可是李壑陵有令，不许旁人审问，不然她两句话就能证实自己的猜想。
说是任何人不得审问，其实也就防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案子，除了她谁还会审？
李壑陵这人最近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好像藏了很多秘密一样。
“王爷哪去了？”
“登升客栈吧？”守城军道，“好像林副将住那。”
沈雪环一愣：“林副将？北大营的女副将？”
“正是。”
那不就是骞楼的女人吗？他口口声声解释了一大堆，说毫无干系，怎么转头又巴巴跑去找人家。
也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她愣在大理寺坐到半夜，看着天色由暗变明，不知道什么眯了过去，再睁眼已经过了早朝时间。
好在她非召不用入宫，不然就晚了。
只这一夜，真凶落网的消息不胫而走，大约是速度太快，流言蜚语四起。
今天一大早，一纸诉状告到勤政殿，几位大人联合状告大理寺少卿薛欢仗着职权为非作歹，为了结案随意抓人，分明想草菅人命。
后宫一同施压，曹贵妃给姚家撑腰，四公主带头长跪凤仪宫，要拿薛欢问罪。
帝后结发二十余年，头一次共同头疼一件事。
“陛下，薛欢在民间口碑极差，肆意妄为，谁不是闻风丧胆？都传他能止小儿啼哭。臣还得知，南巷衙门的师爷因为一句话得罪了她，他把人家侄子腿打断了，还逼迫师爷把侄子杀了了事。”
“真杀了？”容皇后皱眉。
“真杀了，师爷不杀侄子，薛欢就要杀他。”
大臣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添油加醋恨不得把他说成屠夫。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刑部新任侍郎简英，虽说功绩不好，但好歹也是一步步踏实苦干熬上来的，就因为这起杀人案没办好，被薛欢给——”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众人唏嘘一片。
“您说，这犯得上吗？再说了，就算简英该死，也是陛下处置，哪轮得到他一个毛头小子？”
琮帝一言不发，摩挲着手上一只玉扳指。
容皇后面露担忧，但还是不太相信：“我虽只见过他几面，可看着机灵沉稳，不像那种人啊。”
“机灵沉稳？”曹贵妃冷哼一声，“姐姐别忘了，我们家老四之前就被她害惨了，在丞相府里，她借酒撒泼，辱了老四的名声，这笔账，我们曹家身为表族会算，江家一族也会算，他薛欢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气！”
说起这事，议论声更大了。
当初薛欢跟四公主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是岘王出面一力保下，好在经宫嬷判断，二人只是和眠一榻，薛欢并未有实际举动，这才护住了四公主最后一丝底线。
但风言风语不长眼，给四公主造成了很大困扰，最严重的就是她在江家地位一落千丈，以前江家合族捧着她，现在江隋安的妹妹嫂子都能给她脸色。
甚至隐约拿退婚威胁她。
都是都拜薛欢所赐！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蒙儿做主啊，薛欢行径本就放浪，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合情合理，一定要严惩他！不能让别人觉得我们皇家好欺负！”
容皇后为难：“蒙儿委屈，本宫知道。只是你们之间的原委也不是一句话这么简单，岘王当初既做了主，你也不反对，如今本宫没理由推了岘王殿下的脸面啊。”
四公主咬牙：“母后，蒙儿委曲求全也是不想驳二皇兄的面，但如今薛欢已不是二皇兄的手下，他犯的错跟二皇兄无关，太子殿下初率三司，跟他也更无干系，都是薛欢一人狐假虎威。”
老臣们立刻接话：“是啊，他目无法纪，不把太子和王爷放在眼里，如此行径触犯众怒实属正常，还请陛下和娘娘替朝臣做主！”
文官义愤填膺，武官暗自窃喜，所有人巴不得看见薛欢倒台，把大理寺这块肥缺让出来。
琮帝终于抬起眼，意味深长扫了他们一眼。
“薛欢所行所做，朕都有耳闻，朕听得比你们长。其中虚实，朕自有判断，你们先退下吧，等朕有了眉目，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也太偏袒了，官员们面面相觑，眼里的不满呼之欲出，出奇一致，谁都没走。
这时，不起眼的角落传来一个沉威的声音：“臣以为，当革职处理。”
琮帝一愣，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是谁。
“沈将军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