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一年十月十八,四川省保宁府南江县
护厂队中军大营
顾纯如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蓝道长急急忙忙派人把他请过来,却不说话,只是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哼!多半是又想让自己捐助钱粮了吧。
明明前几天说好了的,华阳集团护厂队这次是自费剿匪,这么快就要变卦啦?真是出尔反尔,言而无信,道士说话也是靠不住的。
他正一个人胡乱盘算,生着闷气,蓝采和突然说话了:
“顾大人,您有一个女儿,名字叫做顾灵兮?”
神情严峻,态度冰冷。
顾纯如大吃一惊,他怎么知道灵儿?
那么,灵儿被土匪掳走之事,他又知道多少?
不应该啊,那个从山上匪寨里跑回来的秀才,叫做冯直的,已经被自己看管起来了,其他人谁还知道此事呢?
顾纯如很是不得要领,只能试探问道:
“确实如此,不知蓝道长……?“
蓝采和见他还是吞吞吐吐,就很生气:
“顾大人,这么重要的事,您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呢?
您明知道我们护厂队很快就要对土匪发动总攻,
到时候刀枪无眼,伤了顾小姐性命,
您让我们如何交代?“
顾纯如听他这么说,更是心惊,看来女儿的事,蓝道长是什么都知道了。
难道他真的能掐会算?
蓝采和当然算不出来,但是可以审问出来。
被叶凌风抓回来的那两个小尼姑,由于害怕被小橘子脱掉裤子抽屁股,早把什么都交代了。
她们一个叫寒玉,一个叫妙玉,来自南江县城西二十里的紫竹庵。
她们这次潜入光雾山匪寨的目的,是为了将顾纯如的女儿,也就是顾灵兮,偷偷抢出来,然后带回尼姑庵里藏起来。
原来,自从顾纯如铁了心,要请巴州卫出兵,彻底铲平光雾山土匪之后,顾夫人余氏就寝食难安,丈夫说的道理她是懂的,但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丈夫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尽管女儿已经从了贼。
她一日三惊,就象热锅上的蚂蚁。
刚好紫竹庵的住持慧明师太进城来给她讲经,余氏便拿出两千两银子,这是她的全部私房钱,交给慧明师太,请求她设法搭救自己的女儿。
寒玉和妙玉两个,自幼跟着师傅学习武功,很有所得,慧明便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她们。
蓝采和不理解的是,既然女儿被土匪抓了,父母肯定着急,但顾纯如为什么一直隐瞒此事,不肯告诉自己呢?
这里头难道藏着什么阴谋?
他就不怕大军剿匪时,连同他女儿一起杀掉吗?
见顾纯如一直哼哼唧唧吞吞吐吐不肯明言,蓝采和便不愿意和他罗嗦,直接讲了俘获两个小尼姑的事。
顾纯如听了,心中五味杂陈,话都说不利索了:
“唉,夫人真是胡闹,
如此救人,不成功便是白白再送两条性命,
即便侥幸成功,那灵儿怕也不肯在尼姑庵住上一辈子,
唉,此事嘛,让蓝道长见笑了……“
蓝采和倒是很理解:
“夫人做得对!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母女情深嘛。“
顾纯如又是叹气:
“唉,顾某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蓝道长有所不知,小女自幼聪明伶俐,乖巧可人,
是我们夫妻二人的掌上明珠,
她被土匪掳走,我们哪有不心疼的道理?
当时若能救她出来,自是最好不过,
即便坏了名声,难以嫁人,
我们做父母的,养她一辈子在家里又有何妨?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灵儿被掳走已经两年多了,
如今她与匪首曾大成早已是夫妻相称,并且已经生了孩子,
道长设想一下,顾某是南江知县,女儿是土匪的压寨夫人,
若是此事传开,顾某该如何自处?
即便把灵儿救出来,又将她安置在何处?
顾某原本的打算,就是彻底剿灭光雾山土匪之后,
我们夫妻二人,也就要随女儿而去,一了百了。
只是蓝道长率领护厂队到达之后,
顾某才有了继续把这个知县当下去的想法……“
竟然还有这么一节,蓝采和彻底明白了。
顾灵兮被土匪掳走之时,她是受害者,救回来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她是压寨夫人,还跟大土匪生了小土匪,那她就变成了同案犯,是敌我矛盾,性质完全变了。
这可真是个麻烦事。
像顾纯如这样,放任大军屠灭土匪,包括她的女儿,显然太过冷血。
但是采取余氏的办法,派小尼姑去把顾灵兮偷偷弄出来,然后一直养在尼姑庵里,似乎也不算什么好主意。
蓝采和琢磨了半天,才道:
“顾大人,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发动总攻以前,
再做一次尝试,争取把顾小姐安全救出来,
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到我们华阳县去生活,
定然会有所照顾。“
顾纯如听蓝采和这么说,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五岁,只见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蓝采和郑重地一揖到地,态度十分恭谨:
“蓝道长的再造之恩,请受顾某一拜。”
蓝采和伸手虚扶:
“顾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再说,营救行动没有十足把握,其实未必可以成功。“
和顾纯如说清楚以后,蓝采和便把叶凌风找来,交代了最终的方案。
他问:“纯良,那两个小尼姑的武功咋样?”
纯良是叶凌风的字。
叶凌风答道:
“还不错吧。
属于峨嵋派的一支,擅长轻功,暗器之类的小巧功夫。“
蓝采和又问:
“哦?
这么厉害?比你如何?”
叶凌风露出一丝笑意:
“在打斗上,她们要弱一些。”
蓝采和道:
“好吧,那就这样说。
明天,就让两个小尼姑继续去执行她们的任务,
你们特战队负责适当的配合和掩护。
然后,不论小尼姑的营救行动是否成功,
咱们护厂队对于山顶匪寨的总攻,立即开始!
这次行动由你担任总指挥,韩长捷配合,
务必一举全歼光雾山土匪。“
叶凌风立正敬礼:
“请总司令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