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南宫宇从学监回来,正走在府外路上。现在他已经不让黄莺儿派的两个丫头跟着,每日只有德胜陪在身边。
一瞎眼拄着铁杖的老年男子缓缓走在他的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
德胜料定此人不凡,快步走上前,躬身施礼:
不知老人家有何指教?
那人看着南宫宇面容数秒,然后呵呵笑了:原来是青花之毒。看来府中有用毒高手,不仅杀人手法狠辣用毒也有些道行,正好切磋一下!
德胜一惊,因为自己一直近身陪伴南宫宇,饮食也都和自己一处。看来那边已经又开始动手了!
那人转过头来,看着南宫宇,露出一丝诡异微笑,
“你母亲和春喜姑娘可好?”
原来那日春喜带着父亲和若烟驾车一路狂奔,不敢在南宫府附近城镇求医,只在车中吃些干粮,星夜赶路,一直走了数天,来到一个偏僻小城。但是问了几个医馆,看到闵若烟伤势严重,奄奄一息,都不敢接收医治,只给了些消炎药膏。
外面大雨滂沱,春喜把闵若烟和父亲安置到一座破庙里。她给两人换了草药,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危重病号奔走,如今闵姑娘人事不醒,气若游丝,很可能撒手离去,自己又束手无策,不知何时才能报仇,不禁悲从中来,号啕大哭起来!
她这一哭,吵醒了在破庙里睡觉的万方容。
他正四处游历途经在此。见一个年轻女子胡乱给两个重伤的人涂着草药,在这荒山野岭大哭,和自己当初失去一眼一腿在昆仑山崖底无人救助仰天痛哭一样,心底生出一点怜悯之心。
待他走近一看,那男子腿伤并不算严重,半年左右就能康复,但那个女子全身烫伤,人事不醒。虽然涂着草药,但是已经有很多地方溃烂渗出黄色体液,再不医治一两天就会毒发攻心而死。
那女孩看他仔细查看两人伤势,好似大夫那种神色,于是抓住救命稻草,跪下砰砰叩头,前额都磕出血来!
还简单说了这姑娘的坎坷,怀孕刚刚七个月,就被人下药取出孩子,又用开水烫伤,如今命悬一线!恳求他救她一命,自己一定做牛做马回报!
万方容本是世家子弟,知道大家族女子争风吃醋,但这等心狠手辣也是少见!自己如今身体残缺,这女子眼眸秀美,当初也是倾世容颜,如今却遭受歹人陷害,身体受到如此摧残!颇有同病相怜之感!
他要帮助这几人!也显显自己绝情谷谷主身手!
于是在闵若烟身上点几道穴位,封住她仅存的一点气血,和春喜又把二人抱上马车,直奔绝情谷而去。
闵若烟一年后才彻底苏醒过来。随后的十年,万方容每日调药,给闵若烟服下,又把她全身浸泡在药水里。闵若烟烫伤腐烂的肌肉渐渐脱落,慢慢又生出了新的肌肉。但是因为烫伤已经深入骨髓,身体内部已经变形,新生出的肌肉板结在一起,她已经不能再挺直后背了。但是至少生命保留下来了!
春喜老爹腿伤痊愈后,也在绝情谷生活下来。每日开荒种地,种些蔬菜果树,还给万方容种了几陇旱烟。他是普通凡人,并不知万方容身份,只把他当成普通山野游医。每日黄昏,两人坐在谷底夕阳下,一人一支旱烟吸着。春喜给万方容烧饭洗衣,清扫院庭,万方容在绝情谷孤单寂寥生活了几百年,突然有人照顾,感受到很多人间烟火,心里觉得自己收留这几人没错。
第八年,春喜老爹去世,第十年,闵若烟伤病基本痊愈,挂念留在南宫府的儿子,于是春喜和闵若烟离开了绝情谷,向南宫府而去。
万方容又独自在绝命谷住了一段时间,突然觉得无人陪伴了无生趣,于是也来到了南宫府。
德胜看到他知道闵若烟和春喜名字,知道是自己人,于是将万方容带入府中自己房间。
那万方容在房间中坐定,将手置于南宫宇头上,随着他真气缓缓注入,南宫宇手指尖端和脚趾尖出现几滴黄色液滴。
“此乃青花之毒,无色无味,在食物中日积月累,最终会形成依赖!天长日久,最终会胡言乱语,精神错乱,行为举止暴孽失常!”
“现在我已经将它逼出。你若想迷惑他人,可以假扮一些行为。我知你有血海深仇,也觉得你和我年轻时一样聪慧刚毅,我不喜欢参与凡俗争斗,待你大仇得报,你可以到绝情谷寻我,我愿意收你为徒!”
南宫宇望着眼前老者,虽说他容颜受损,但脊背挺直,眉眼中有几分浩然之气,在绝情谷挽救了母亲性命,又给自己解了青花之毒,于是跪倒参拜:
多谢老人家出手救我性命!我南宫宇杀母之仇未报,现在不能离府。待我手刃仇人,一定去绝情谷寻觅仙人,终生跟随左右,再报师恩!
说完又恭敬叩首!
万方容点点头,瞬间无踪。
德胜知道黄莺儿已经对南宫府三代单传唯一后代下了手,心里知道不能再等了。
南宫宇看着自己双手指尖流下的点点毒液,一对剑眉缓缓凝在一起!
俊秀的脸上一点点现出杀机!
杀我母亲,给我下毒!好,来吧!
青鸾这几日夜半总是被恶梦惊醒。
自从前几日黄莺儿带着她和几个近身丫头在后山挖了半日,没有找到闵若烟尸首,她就觉得心里很是不好。
难道她还活着吗?
今日下午,有两个丫头一直在窃窃私语,她走过去一人给了一巴掌,她俩才跪下说,老夫人院里,春喜回来了!
当年为将春喜调走,崔氏已经提前让人假扮醉鬼将他爹腿打断,把春喜骗回家去,如果她不知道南宫府的事,为什么卖了房子逃走了呢?而且,十年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了南宫府,从不在府中露面,她这是在隐藏什么呢?
实在是可疑!
青鸾想帮黄莺儿解开这个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