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回家去看父亲的春喜!
那春喜和闵若烟告别时,闵若烟虽没有阻拦,但是眼中那份不舍的目光在春喜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她想起少主人的话,让她好好陪伴若烟姑娘,主人眼中的郑重嘱托她一直牢牢的记得。
她想自己赶紧回去看一眼就回来!
春喜家在城东村,她一路匆匆往家赶,平日至少要走两个时辰,今天一个半时辰就进了门。见父亲脸上腿上都是划伤,腿上缠了一个绷带,正躺在床上不住的哎呦着。
春喜见他真的骨折,赶紧放下东西,春喜父亲见自己女儿终于回来了,更大声的呻吟起来。
春喜一边给她烧饭,一边问他究竟怎么摔的,那老头躺在床上,忿忿的说:
我今日是倒了霉了!无缘无故的,我好好的走着,有一个醉鬼抓住我,一下子给我推路边沟里去了!我掉下去本来就是有点划破点皮,正想自己爬上来,结果那醉鬼竟然没走,看我要上来,他居然在沟边用石头砸我,那个狠呐,我一躲,石头落在腿上,一下子就给我腿砸折了!
正在淘米的春喜慢慢停下手里的活,她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父亲是个穷人,兜里并没有钱,那人也不为钱,就是要把他推沟里,还用石头砸伤,真是醉鬼无聊之举吗?如果不是醉鬼,而是有意为之,那就是想让他受伤,目的是让她回来照顾!
想到这,春喜淘米的盆子掉在了地上!
她匆匆的跟父亲说了句我有急事先走明天再回来看你!然后也不管父亲在身后大喊你不做饭我吃什么——
春喜拼命往回跑!
等她在幕色中刚到南宫府西厢院小门门前,见四个丫头捏了一块蓬布的四角抬了一个什么东西正往出走,她慌忙躲在路边黑影里,待看到那抬着的物体垂下一大片黑色的长发在脑后面飘着,她捂住自己嘴巴免得自己发出声音来!
那长发是闵姑娘的!她每日都替她梳理头发。那头发长到腰部,顺滑油亮,每一根都如丝般光滑,木梳上去一松手就会立马滑落下去。而现在那头发毫无生机的垂在地上!
春喜不知道她离开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已经想到那些人特意把她调走,就是要做加害闵姑娘的事!她一定要查个清楚,等大人回来,给闵姑娘报仇!
她悄悄跟在他们后面,也上了山坡。看到她们挖个坑埋了闵姑娘!等那几个走后,她疯狂的把闵若烟挖了出来!看着闵姑娘上身血肉模糊,肚里孩子已经没了,春喜抱着她哭了出来!突然,她感觉到闵若烟心脏处有微微跳动,又探了下鼻息,有一点微弱的呼吸。
她惊喜万分,把土坑填平,背着闵若烟下了山!
去哪里呢?南宫大人现在没回来,现在南宫府就是个地狱,不能回去!反正现在自己是回家伺候老爹,他们也不知自己偷偷回来,那就索性带着闵姑娘走,先把闵姑娘背家去再说!
那春喜姑娘咬紧牙关,不敢停留,在夜色中一路狂奔,好在闵若烟体型娇小,又生完孩子体重减轻,半夜时终于背到家里。
她想了想,把闵若烟放在了一个堆放杂物的耳房内,在一个角落给她铺了一个简易的床铺,外面隔了一块木板,能阻挡外来人的视线,看不到里面。自己可以从旁边绕过!然后去药房抓了药,借着小小油灯,她看到了闵若烟身上的伤,前胸和左侧脸颊颈下皮肤已经掉没了,露出里面殷红的血肉!还粘着好些泥土!她一边哭一边给她清洗上药!然后又给她干裂的嘴唇蘸了点水。
闵若烟闭着眼睛,嘴唇轻轻抖动了一下。发出了一点点声音:
“春喜——”
春喜紧紧握着她的手,拼命的点头,眼泪不住的流下来!
闵若烟睁开眼睛看到了她,竟然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微笑了一下!
春喜哭得更凶了!
从那天开始,春喜每日都在家伺候摔断腿的老爹,给他做饭洗衣,往来药房抓药熬药。没有人看到她每天都悄悄来到堆杂物的仓房里,给藏在那里的那个人喂水,喂粥,擦拭,换药。但是若烟前胸烫伤面积太大,每次换药时若烟都疼得浑身颤抖,她紧紧抓着春喜的胳膊,指甲都嵌进肉里!
若烟发烧了!浑身滚烫,已经意识都不清楚,水米不尽。
必须要找个大夫好好医治!春喜一咬牙,把房子卖给一位邻居换了些银钱,又把黄莺儿赏的东西都典当了,买了一辆马车,把父亲扶了上去!又装了些家当,最后从耳房里背出若烟。
她父亲见女儿这几天出出入入忙个不停,现在又从耳房里背出一个女人,惊得说不出话来!春喜只说是自己好姐妹在婆家受了虐待,自己要带她去寻自己家人,然后一挥鞭,马车载着三人疾驰而去。
离南宫府越远越好!
春喜不再相信这里任何人!
而南宫府内,当南宫洵五天之后结束公务匆匆赶回时,西厢院已经再无若烟!
黄莺儿哭哭啼啼上前,说她按老夫人吩咐让德胜陪着去法华寺给若烟做两场法事,为若烟祈福。回来时才知道若烟早产了,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那若烟生完孩子后执意要走,丫头们苦留不住,只得放她离开。那春望说要护送闵姑娘到他想去的地方,也一同走了!孩子已经抱去了见了老夫人和公婆,几位老人都欢喜异常,安排了奶娘精心照顾!
南宫洵看到屋里屋外跪着的一群丫头仆人,都点头附和。他双眼血红,面色青紫,情绪偾张!他不相信若烟会扔下刚出生的孩子不告而别!
他在人群中没有搜寻到春喜!
“春喜呢?让她回话!”南宫洵暗哑的声音,严厉又急切!
“她老子前几天摔断了腿,邻居喊她回去伺候,她来向我告假,我只能允了!知道大人回来肯定会寻她,我已经提前派人去接她回来,到她家才知道,原来那丫头这几天竟把房子卖了,带着老爹不知去向!会不会是听说府里闵姑娘早产,担心受到大人责罚,于是带着老爹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