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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云姐姐……”一个丫鬟抱着廊檐下的柱子,向堂中小声轻唤。

瑞云听到有人喊自己,循声看了过去,看见栖梧园里最讨人喜欢的小丫鬟双陆正向自己招手,小脸上很有几分着急之色。

瑞云知道双陆年纪虽小,却不是个分不清轻重缓急的,要是没有十分要紧之事,双陆断断不会在此时喊她。

瑞云轻轻后退一步,瑞雪立刻补了上来,瑞云这才悄悄擦边儿出了正房,将双陆拽到一边说话了。

“瑞云姐姐,你快把这个荷包交给世子爷和夫人,这是那阵子三姑奶奶和离时,齐家那个老婆子刘氏来见老夫人时带在身上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直到昨儿好不容易才弄到手,我悄悄背人看过了,里头的东西都好奇怪,我都不认得,瞧着不像我们大楚的东西,您快拿给世子爷瞧瞧,兴许世子爷能认出来。”

双陆飞快的与瑞云耳语一番,将一个比普通荷包足足大一倍的羊皮荷包塞到了瑞云手中。

瑞云赶紧将荷包掖到袖子里藏好,轻点双陆的小脑袋瓜子,笑着轻声夸了一句:“果然不愧是咱们栖梧园最机灵的小丫鬟,回头我一定如实向世子爷和夫人禀报,说不定你得被记个头功呢。这儿乱,别尽想看热闹,赶紧回去,想知道什么我回去给你讲。”

双陆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轻快的答应下来。果然老老实实的跑走了,一边跑她还一边想着,自己爱看热闹这事,已经传得整个栖梧园无人不知了?

双陆要是知道自己就乖巧了这么一回,就错过了整个宁国公府最大的一片瓜田,怕不得悔断了肠子,她要是早知道有那么多又香又甜又大的瓜等着她去吃,那是打死也不能走啊!

瑞云回到堂上,半侧着身子挡住别人的视线,俯身在她家世子夫人耳边低语几句,然后就将藏在袖中的羊皮荷包递到了她的手上。

宁氏接住荷包,入手的触感就让她心里一怔,大楚盛产丝绸,毛皮之类的出产并不丰盛,所以没有人会用皮子缝制荷包,倒是关外少丝绸多皮货,关外之人通常习惯佩带较大的皮制荷包。

那刘氏分明是京城之人,如何会有异族人的荷包?宁氏心中一紧,立刻解开荷包的皮绳,将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程思则的一半心思都在他的妻女身上,因此宁氏只是些微变了脸色,程思则就立刻发觉了,他转头看过来,只见妻子环着女儿的手里拿着一个很粗笨黄铜戒指,那戒指上……赫然是一个镶着绿松石眼珠子的鹰头。

程思则面色大变,失声叫道:“阿娴,快给我看看,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程思则的惊呼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瑞云的身体只挡住了从外面看过来的视线,却挡不住坐在宁氏斜对面上首的程缚虎的视线。

程缚虎一眼看过来,也立刻变了脸色,他腾地站起来低喝:“思则,思则媳妇,进内堂说话。”

程思则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抱过女儿,扶着妻子的手臂就往内堂走。宁氏本能的攥紧拳头,不让人看到那个荷包和她刚刚取出的鹰头黄铜戒指。

堂上其他人都不知道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只眼睁睁看着三人,不,是四个人,就算事出紧急,程思则都没忘记抱上心爱的小闺女儿。

“思则媳妇,你那戒指是从何处所得?”程缚虎面色凝重言辞冷厉,一股子沙场悍将的威压向宁氏倾泻而去。

宁氏只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如何能受的住这样的威吓,她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胸口也憋闷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阿爹,阿娴绝不可能与鞑子有关,你吓着她了!”程思则立刻将妻子护在身上,黑着脸冲着他爹低声叫了一句。同样的久经战阵,程思则可不怕他爹的虎威!

不独程思则不怕,就连他怀中的初生小牛犊子也不怕她祖父的虎威。只见姜小白板着小脸,拼命瞪大眼睛怒视她祖父,务必要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

被小孙女儿这么瞪着,程缚虎突然有种被过世母亲怒视的奇怪感觉,可明明这个小丫头只有一两分像她的太祖母,偏这股子气势却像了个十成十!

收回自己的威势,程缚虎板着脸问道:“思则媳妇,你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丈夫女儿护着,已然缓过神来的宁氏轻呼一口气,赶紧解释,“回父亲的话,这荷包是三姑奶奶的前夫家婆婆刘氏所有之物,至于如何到了儿媳妇手里,此事说来话长,容儿媳妇后禀。如今最要紧的,是查明这荷包的出处。”

说着,宁氏将那个黄铜鹰头戒指并羊皮荷包拿出来放到公公面前的桌上。

看到这样式熟悉的荷包,程缚虎的脸色越发难看。他一生都在与鞑子作战,死在他手下的鞑子成千上万,他不知见过多少鞑子腰间都佩带过相似的荷包。

都不必再细看,程缚虎就能断定这只荷包来自朔北草原。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一个京城的妇人,如何会有远在千里之外的朔北草原上的荷包?

程缚虎黑沉着脸,将荷包拿起来往下倾倒,只倒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羊皮。

程思则看到明显有字迹的羊皮,立刻将女儿塞到妻子怀中,冲上前一把抓起那片巴掌大小的羊皮认真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程思则面色极为难看的说道:“父亲,这文字应该来自朔北草原,只不知是哪一部,我认不太出来,要不,叫程恒过来看看,他几乎通晓朔北草原上所有部族的文字。”

程缚虎也粗通些朔北文字,只是水平还比不上他儿子。他一把抓过羊皮,皱着眉头看了起来。片刻之后,也是脸色更加难看,皱眉沉声道:“看来只能叫程恒过来了。思则,你真一个字都不认识?”

程思则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儿子只认出一个地名,落星峡……”

听到“落星峡”这三个字,程缚虎面色陡然大变,他猛的跌坐在椅子上,左手紧紧捂住左肋下方,仿佛二十一年的伤处,又开始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