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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很高兴江亦尘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看他,但苏衍并不是闺阁里爱闹脾气的小姑娘,心里很清楚,如果江亦尘在这里待着却不回家,肯定会遭人诟病。

一个“孝”字就能让他抬不起头来。

“你先回家去,我这里等你安顿好了再来也不迟,左右跑不了。”

江亦尘抿了抿唇,看起来情绪很糟糕:“确实需要你收留我了。”

“你家没破产啊,碰瓷呢?”

江亦尘停顿了很久,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我爹娘给我纳了两房小妾,已经在府里候着了。”

他还没回家,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之前相熟的好友争相恭贺,把他弄得一脸茫然。

等他弄清楚了事情原委,连回家的心思也没了。

他爹是个精明人,知道他会拒绝,甚至没有过问他的意思。

但理由肯定是让他无法拒绝的。

要么是家族大义,要么是形势所逼。

总有法子让他就范。

但他不想。

他不想每次都为家族大义而做出牺牲,尤其是这件事,这是他的一辈子。

而且这事人人都知道,偏苏衍一点都不清楚,可见所有人都在刻意瞒着他。

或许是怕他伤心,又或许是在他落败之后就对他敬而远之,再也生不起交谈的心思。

“那我就勉强收留你一段时间好了,你想走,随时都可以。”

苏衍知道纳了两房小妾意味着什么。

这说明江家已经开始容不下他了,已经对他不满,同时准备给江亦尘安排婚事,传宗接代了。

其实这件事很早就能预料。

江沉之前虽然并不在意儿子养个男宠玩玩,或许在他看来,曾经和他同朝为官的故人之子,如今却是他儿子的玩物,还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但他绝对不可能会允许江亦尘不要后嗣,也绝不可能允许江亦尘和一个男人相伴一生。

在江亦尘为了苏衍离开京城,决定去万兽国卧底时,他就已经很不满了。

若不是江亦尘现在还活着,恐怕他已经把这笔账全部算在了苏衍头上,并且开始实施报复了。

苏衍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一个字也说不得。

这是江亦尘的亲生父亲。

“我就不回去了。”江亦尘把地上水已经流进的浇水壶捡起来,拉上人继续朝屋里走。

“让我看看你最近住的都是……”

房门打开了,屋里陈设简单,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木头做的,很普通,连床的大小都是最小的尺寸,逼仄无比。

桌面上摆了几本书,一支笔和砚台。

小小的房间一览无余,无其他东西。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我给你的银两呢?”

江亦尘记得自己出门时,分明给人留了钱,留了人。

怎么会住在这儿?

“江伯父说家里人手有欠缺,所以把你派给我的那两位叫回去帮忙了。”

苏衍没告诉江亦尘,他派的那两人只是表面上对他服从,其实心底里根本看不起他,江沉派人来一喊,立马就叫了回去。

“他们敢阳奉阴违?”

“不怪他们,毕竟江伯父是你父亲,管你手底下的人也是应该的。”

“那银钱呢?”

苏衍有些难过的看着江亦尘,不希望他再问下去,但江亦尘坚持,他也只好说出了实情:“被……要回去了。”

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

这是京城最普遍的现象。

苏衍早就习惯了,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还有一个事情,你可能无法直接官复原职了。”

虽然之前皇上和江亦尘交易之中确实说的是官复原职,但现在这个情况,任何的官位都要考,朝堂之上,个个都是顶尖人才。

那些臣子几乎经历了一片大换血,除了根基深厚,暂时动不了的之外,其他靠关系靠爹靠娘进来的,基本上都被降了官位,甚至赶了出去。

现在朝中大多数人都是奔着做事去的,为国效力,为国尽忠。

如果江亦尘没经过考试就去做事,根本管不住人。

“没事,等他们考试时,我也一并去考,若是是考不上,可就要靠你养我了。”

“我养你?如果真到那个时候,你就要任我搓揉扁圆了!”

苏衍并不觉得江亦尘考个官职有什么难度,至少在他的认识里,江亦尘的成绩比他好了很多。

“你还说呢!你身边没人跟着,也不给我写封信说说。”

“给你写信有什么用?我知道你身处于危险之中,哪敢给你添乱。”

苏衍简直不能想象,江亦尘这样一个有点洁癖,还有点强迫症的人,是怎么在遍地蛮族这地方生活下来的。

万兽国虽然自诩是个强国,但也不过是个弹丸之地,里面的人野性未驯,有的还吃生肉,喝生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在逐渐黑下来的天色里,忘却了时间。

直到江亦尘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有些饿,你可有准备晚膳?”

苏衍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了。

他看了眼放在厨房里的各种小菜,真诚提议:“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你的俸禄一月多少?”

江亦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苏大公子看来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如今落得个没钱花的田地,也实在是有些可怜。

但他更好奇的是,苏衍在没有其他人帮忙的情况下,居然也用这微薄的俸禄活下来了。

“一月二十两银子。”

苏衍也觉得这件事有些好笑。

曾经的他,甚至连一百两的银票都看不上,因为那不过是他最普通的一顿饭钱。

但如今,他却要精打细算,把20两银子都用在刀刃上。

“走吧,今非昔比咯。”

苏衍伸手去勾江亦尘的脖子,结果听到了一声痛苦的轻哼。

松开手往江亦尘身后看去,江亦尘连遮都来不及遮。

“你的脖子怎么回事?”

“小伤,路上不小心弄的。”

江亦尘准备敷衍两句,却被不由分说扒了领子。

“你这叫小伤?”

苏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顺着他的视线,就能看见伤痕遍布,鞭子留下的,炭火烫出来的,还有一些用刀子割的。

愈合的和没有愈合的交叠在一起,毫无规律的呈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