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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沉默着往前走。

虽然这话对任何身处于艰难之中的人来说,都算是一种诱惑。

但是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不敢再相信天上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哪怕是需要他付出劳动的报酬。

他现在只是在祈祷眼前这两个人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否则他就是将其他兄弟姐妹带入险境。

可从头想到尾,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值得面前这两位利用的价值。

他们穿的吃的住的,都是他难以想象的好。

水流从高处流向低处,利益也是。

总不至于从一无所有的他身上,还能得到点什么吧?

然而,这份沉默在他们踏入那个破庙门的时候彻底结束。

“你!带!人!回来!叛徒!”

尖锐的声音来自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孩,她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明显是用锐利的匕首划出来的。

八双仇恨的眼睛盯着门口,仿佛下一刻就会扑上来撕咬。

男孩此刻倒是比刚才正常多了。

他摆摆手:“我没有,大姐,我只是想着,反正我们也已经走到绝境了,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两位好心人说会给我们钱,伶妹儿…有救了……”

男孩的声音在女孩严厉的注视下,逐渐弱下去。

“好心人?”被称作大姐的那个孩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杨溪,以及跟在后面避嫌不肯进门的苏迎岁。

杨溪也趁机观察她,冲她笑了笑。

这个孩子虽然被称为大姐,但看起来也就七八岁,个子矮小,头发发黄,皮肤黝黑,双手粗糙的像是洗了十几年衣服的老妪。

她似乎是调整了一下语气,才开口:“夫人好,如果您是想借给我们一笔钱财,不知道有什么条件?如果是要姑娘,只有我可以跟你走。”

这八个孩子里有整整六个姑娘。

但她却说只有她能跟着走。

当然,她这话说完,其他几个孩子眼里立刻冒出了眼泪。

“不!”

“不行!”

“我跟她走!”

杨溪揉着耳朵,试图离这种音波攻击远一点。

“好,你跟我走,你们需要多少银两?”

“我们……”

她哪知道治好伶妹儿的病需要多少钱?每次去找大夫,都是大夫,直接从他们那把所有钱拿走,还说不够。

要不是遇见那个好心的大夫,即便钱不够,也肯帮伶妹儿看病,估计伶妹儿早已经归西了。

杨溪这次准备充足,带了不少铜板和碎银两,沉甸甸的一袋子。

她没有准备大面额的银票。

那种钱如果放在大人手里,或许会发挥价值,但在这几个小孩手里,说不定就会被眼红之人抢走,甚至惹上些性命官司。

那可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够不够?”

九人从未见过这么多银两,一时半刻都不吭声了。

够吗?

不一定。

但在他们浅薄的概念里,这些钱够买四五个大姐了。

“只有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杨溪不死心,她妈带的这些银两,可是这儿所有孩子一个月的工资。

结果只有最大的这个孩子肯来?

“是不是大姐不够啊?”最小的那个男孩怯生生的嘟囔了一句,立刻被旁边的女孩打了一下脑袋,闭嘴了。

杨溪身边的男孩脸色灰败下去,纠结几秒后问:“再加上我够吗?我会做所有的活,什么都行。”

“可以,没有了吗?”杨溪见始终没有人愿意动,见好就收。

她把银两递给被称为大姐的姑娘,看着她小心地从里面挑出几个铜板分给其他孩子,然后把剩下的钱小心的收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怎么一个两个都没有名字?

杨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但她找人去,总不能也喊人大姐吧。

到时候得给她起个名字,还有那个男孩。

“这个是伶妹儿?”

“是啊。”被称作大姐的姑娘似乎想把伶妹儿往床里藏一藏,但瞥见杨溪好奇的表情,又不敢擅自动作。

伶妹儿显然是被所有人宠着的,皮肤白嫩,几乎是这所有孩子里最白的一个,此刻,白皙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

杨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高的有些吓人。

“她发烧了,你为什么不送她去瞧大夫?”杨溪说完就反应过来,这几个孩子已经尽力了。

他们哪怕上街去抢人的荷包,都想凑够钱。

“现在就走吧,我抱她去医馆瞧瞧,再让她这么高烧下去,就算不死,也会留下一些病根。”

杨溪拿了些水沾湿手,擦了擦伶妹儿的脸。

“我们可以跟去吗?”

“可以。”

一双双乌溜的眼睛里全是不信任,杨溪看得出来。

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图一个熟睡、发着烧的孩子什么东西,但杨溪还是同意让他们跟着。

如果这样能让他们安心一些,倒也没什么大碍。

最年长的姑娘在前面带路,朝他们常去的那位大夫家走去。

“谁啊?”

大夫今日并未在医馆里,拉开门看见这群孩子身后跟着两个大人,怀里还抱着他们经常来看病的那个女孩,脸色不由得一变。

但很快,他又恢复了自若的表情,堆起一个笑容。

“是有什么急事吗?我正准备出门。”

杨溪向前一步,把怀里发高烧的伶妹儿给他看。

“这孩子发烧了,麻烦大夫看看。”

那大夫扯出一点尴尬的笑容:“我现在要出门……”

“医者仁心,这些孩子说大夫您医术很好,而且只是给孩子开些退烧的药,其他的症状大夫可以等回来再处理。”

高烧可是一刻都拖不得,越早解决越安全。

“……呃,好好,你们稍等,我进去抓点药。”

杨溪跟着他进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却总觉得这位大夫有点怪怪的。

早不出门,晚不出门,怎么偏偏赶在他们来的时候要出门呢?

而且,他不先问问病情,就开药吗?

虽然讲究一个望闻问切,但只看一眼就判断出病症,还能想出药方,好像也太厉害了点。

杨溪问旁边警惕的盯着伶妹儿的姑娘:“你们平时来,他也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