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失控。
慕容澈看懂了他眼里翻涌的情绪,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被躲开了。
手在空中尴尬的垂了半晌,慕容澈颓然的把手收了回去。
“我理解你的心情,如果你想要复仇,可以冲着我来,我不抵抗,但我希望你可以放过母后。”
苏迎岁没有接话。
他本就是怀着寻找杀父凶手的目的留在京城的,没想到踏破铁鞋无处寻,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他凭什么放过真正的凶手?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曝光的如此之快。
慕容澈更是没想到,刚才一直不出现的苏迎岁在他讲出这个消息时居然巧合的出现了。
苏迎岁有些生硬地转了半个身子:“不敢。”
哪有臣子胆敢对一个手拿兵权的王爷动手呢?
这件事他只能另辟蹊径。
而且报复的对象也绝对不是眼前这个一心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去的王爷。
那可是太后!
苏迎岁就算再得皇上信任,功劳再高,也不可能找到一个名正言顺的手段去报复她。
慕容澈给手底下的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自行处理那些抓到的黑衣人。
然后就跟上已经转身就走的苏迎岁,和他并排,却不知说些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的回到县令府。
前几日的血腥气早就消散,这个府邸依旧还是鸟语花香,亭台楼阁,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这里没有外人,我们聊一聊吧。”
慕容澈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表情很是真诚。
苏迎岁默默跟他走进了屋里。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情的,当时不知道,所以才会对你有误会。”
“但不管怎么说,错误已经酿成,伤害已经造成,人死不能复生,若是你心中之恨难以发泄,我可以到苏伯父坟前去谢罪。”
慕容澈有些忐忑的把话说完。
他可以理解苏迎岁现在的心情,但是他却不得不保护自己的母亲,哪怕她是错的。
“姚王殿下不必如此,苏某只是个马上就要回乡的小官,并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报复太后娘娘。”
苏迎岁不接他的话茬,很快转移了话题,“既然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那我们也该回京了。”
这地方的百姓虽然还有些积贫积弱,但总体来说已经好上了许多,而且在稳步推进之中。
只等这个冬天过去,他们就会像顽强的野草一样,重新疯狂的滋长起来。
也该,去了结一下京城的事了。
苏迎岁默默的想着。
不知为何,心头虽然悲伤,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绝望而无力,心中的某处源源不断的传来温暖和力量。
苏迎岁突然很想念杨溪。
等白天的事情做完,并且定好明日启程回京的计划,苏迎岁被杨溪拉进了空间。
几乎是一见面,他就立刻紧紧的抱住杨溪。
杨溪被他剧烈波动的情绪感染,有些担心的拍着他的背。
“没事,让我抱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杨溪只好安安静静的被他抱到怀里,苏迎岁像吸猫似的,在她身上嗅来嗅去。
过了许久,苏迎岁终于放松下来,把杨溪松开。
“幸好还有你。”
不然他真是害怕,怕心头的阴霾会将他的灵魂整个吞噬,那点黑暗而反复的情绪会主宰他的思想。
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即便他再难过,他爹也不可能再回来,但心头就是像扎了一根拔不出来的刺,又疼又胀。
他无法克制的去想,如果——如果他爹还活着,一切是不是会更好?
杨溪一下一下的抚着他的背,听到他这话,轻轻的笑了一下。
“夫君。”她也是。
两人相拥一夜。
第二天一早,苏迎岁就去准备回京事宜。
虽然心情不太好,但街道上百姓夹道欢送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太过震撼。
“苏大人,下次可还得来啊。”
“苏大人,把这个带上。”一个有些老态的妇人手里举着一只活蹦乱跳的母鸡。
一看就是刚从窝里薅出来的。
母鸡咯咯咯的乱叫。
实在不明白它的主人为什么会把他这么一只天天下蛋的母鸡送人。
苏迎岁头上飘过两根鸡毛,呆滞了一下之后,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张大嫂,这只鸡你就留着自己下蛋吃。”
“务必带上啊,这是咱家自己养的,不值什么钱。”
苏迎岁看着怼到眼前的正在垂死挣扎的母鸡,无奈又心暖:“自己吃吧,我去京城什么鸡没有?想吃啥都有。”
张大嫂这才松开那只母鸡:“那行,你回来的时候可记得给俺带点啊。”
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
“你怎么还占苏大人便宜呢?”
“张大嫂,你还真敢说呀?”
无辜遭罪的母鸡看着这群莫名其妙的人,扑棱扑棱翅膀,昂着脖子走开了。
苏迎岁笑着,并没有接话。
他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再来这里,甚至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回到之前那个家。
所以不会随便答应。
马车慢吞吞的上路,身后百姓热闹的谈笑声逐渐消散,直至周围归于冷清,除了车轱辘发出的摩擦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慕容澈骑着马在前面带路,见天色擦黑,便下令让车队停下。
“原地休整,明早继续有前进。”
有这么多人在附近。
苏迎岁也不敢偷偷进入杨溪的空间,生怕她的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会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
杨溪只好自己做饭吃。
吃着黄瓜拌糖,一边偷偷盯着苏迎岁看。
半夜。
杨溪听到苏迎岁正在悄悄唤她:“溪儿,溪儿。”
杨溪见四下无人,就把他带进空间。
“干什么?”
苏迎岁满足的贴在她的身上吸了一口,才回答道:“不抱着你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起来的坏习惯,他现在居然已经习惯怀里抱着杨溪,没抱着,居然已经到无法入眠的地步了。
“那你就快点赶路,回到京城之后,自然就可以一起睡,现在我担心你会被发现,姚王也是习武之人,若是听出点异常,恐怕就要刨根问底了。”
被杨溪这么一说,苏迎岁也只好歇了心思,第二天很早就爬起来,催促大部队上路。
一路风驰电掣,恨不得马再多长两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