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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种什么?”

苏迎岁看到杨溪用她白嫩的手指在地上捅了个坑,然后把种子丢进去。

漂亮的肉色指甲里嵌进些淤泥,脏兮兮的,偏生手的主人自己不知道,在汗津津的脸蛋上狠狠擦了一把,白色与泥土的颜色交错着,有几分狼狈。

苏迎岁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犹豫该不该提醒她。

那只脏兮兮的手递到他面前,“不知道啊,你看看。”

杨溪哪里会认得这黑黑圆圆的小颗粒,告诉她这是老鼠屎她都信。

苏迎岁接到手里。

一包牵牛花的种子。

饱满的黑漆漆的,包在油纸里。

“这是花种,不能吃。”

苏迎岁擦着额头上的汗,觉得面前杨溪甜甜的笑容,有种不顾一家人死活的美。

她想干什么?

种一地的牵牛花?

“我知道啦,那这个呢?”

“这是兰花的种子。”苏迎岁干脆把她手里的种子全部拿过去,放在腿上,一包一包拆开看。

各种花种闪瞎眼睛。

烈日当空,一家三口对着十几包花种面面相觑。

对上苏迎岁疑惑懵逼的表情,杨溪干笑一下,有些想逃。

她上次去的是一家花店吗?

一定是的。

“算了,我今天先把这片地的草清理干净,明天再去重新买吧。”

“你知道该买什么吗?”

稻黍稷豆麻,为五谷。

苏迎岁严重怀疑眼前之人,要么是不食人间烟火,要么是娇宠在家从未见过这些。

果不其然,杨溪无比诚实地开口,“不知道。”

眼神里是清澈的迷茫。

苏迎岁:“……”

很好。

她连装都没装。

“没事,你陪我一起去买不就好了?”

杨溪揉了揉发痛的手腕,脸被晒得发红。她活像是城市里的大小姐,被弄到乡下体验生活似的。

但她实际上没那么娇弱的。

这具身体养得极矜贵,不知怎的却落到这步田地。

看样子,她还得好好过渡一下,才能把上一世的功夫捡回来。

杨溪给默默给自己定下训练计划,而后抡着那把偏小的锄头,把这块田的荒草锄了一遍。

当然,在苏迎岁眼里,这农活干的是相当不利落,草根在地里没刨干净,土壤也被挖地东一块西一块。

“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杨溪朝苏顺年带来的水罐瞅了一眼,发现里面已经空了,立马提出回家。

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苏顺年吭哧吭哧挖了半天,小身板上每一块肉都在用力。

听到杨溪的话,小大人似的看了看累岔气的娘,默默把她手里的锄头拿到自己手里。

……

回到家里,杨溪用仅剩的力气烧了水,简单地清洗一番,就躺在床上不动弹了。

苏迎岁也被她擦了一遍,坐在床边,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什么,院子里是苏顺年洗澡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没力气把苏迎岁从椅子上抱回来,只好让他先在那里待着,一整个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无论是她还是原主,都没干过农活。

她身上裸露的皮肤被晒了一整日,泛着热辣辣的红,微微发痛。

“这可真是……累啊!”

翻了个身,总算缓过气来的杨溪慢吞吞地爬起来,准备去烧晚饭。

劳累了一天,那点糕点根本不顶饿。

“你休息吧,我去烧饭。”

苏迎岁把她按回去,将破毛毯搭在她身上。

语气干巴巴的,听起来情绪不高。

杨溪没力气,也就由着他。

苏顺年洗完澡,换上杨溪给他买的新衣服,跑过来把他爹爹推去厨房。

“爹,娘最近变了好多,她给我买新衣服了!”

小孩子难得有件新衣服,哪怕心态再早熟,也是会兴奋的。

苏顺年像对宝贝似的,一点不舍得碰脏这件衣服。

“嗯。”

火光映着那张瘦削的俊脸,明明灭灭,瞧不出情绪,苏迎岁又添上一把柴,扶着灶来到锅前。

热气腾腾的菜被摆在院子里,香气浓郁,卖相上比杨溪做的家常菜还好了不少。

杨溪本在疲倦地揉眼睛,见到这一桌菜,惊喜又诧异,调笑苏迎岁:“你还会做饭呢,有点贤惠在身上啊。”

古代讲究一个君子远庖丁。

她这是捡到宝了?

“我这是能干,不是贤惠。”

饶是心中情绪万千,郁闷难抒,苏迎岁还是被她的用词雷到。

看着苏迎岁郁闷的表情,杨溪心里很满意。

总算是有点人的情绪了。

之前那副生死看淡的模样叫人怀疑他随时都能去世。

三人围坐在饭桌旁,杨溪笑眯眯地把菜夸地天上有地上无。

然后满意地看到苏迎岁窘迫地红着脸,把头埋进饭里,害羞又没处躲的样子。

苏迎岁红着耳根子吃完饭,在杨溪夸张的赞美里默默刷完碗,散下头发坐在床上。

杨溪收拾完杂事,提着小家伙一起坐到床边,还把桌子也搬了过来。

她在买的东西里掏了掏,取出一套文房四宝,递给苏迎岁。

“老板说要先看看字,再决定收不收,你正好教教我们俩怎么写字。”

“好。”

杨溪把墨磨好,把开好的新毛笔递给苏迎岁,发现他正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盯着她的手。

“你会磨墨。”

杨溪眨眨眼,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是啊,可惜不会写字。”

苏迎岁收回视线,将纸铺好,缓缓写出一个“杨”字,字迹凌厉又大气,力道十足,他偏头看着杨溪惊诧中带着些崇拜的眼神。

“不应该从简单的开始教吗?年儿还小,你让他学这么复杂的字?”

“这是教你的,年儿先学蒙学文。”

苏迎岁把笔递给杨溪,示意她试一试。

杨溪端正了一下姿势,照着那个字写。

终究是同根同源,虽然复杂些许,但还是好认的,杨溪照猫画虎,画了个杨字。

苏迎岁目光闪了闪。

杨溪的字虽然没有他那种凌厉的杀气,却也不是初学者那种歪七扭八活像蛇长了脚的字,起承转合都极为漂亮。

苏顺年看看左看看右,只觉得气氛怪怪的,让人忍不住想逃。

不过没等他多想,他就看到爹爹递给他几张纸:“每个字练五十遍,明天晚上我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