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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天流准备的空当,陈韶再次问高夫人:“罗正新的前两位夫人娘家叫什么,都住在哪里?”

“一个叶家,一个贺家。”与罗正新合伙做了几十年的生意,高夫人对罗正新的了解也是知之甚深,“两家都是落魄的秀才,靠着罗监院这个女婿勉强维持着生计。叶家住在城北的杨楼街甜水巷,贺家住在杨楼街天水巷。”

陈韶看了两眼徐光的记载,小士族豪绅中也有叶家和贺家,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家。用笔做好标记,又在旁边打了个问号后,陈韶叫来两个衙役及两个羽林卫,让他们以一个衙役一个羽林卫的搭配去杨楼街将两家人接过来。

过后,又安排了同样搭配的一组人去同春堂,将当初为那两位前夫人诊过病的大夫请回来。

另外,又分别叫人去请蝉衣和徐光。

在李天流驾着马车过来后,陈韶到太守府外,一边问候刘德明他爹等人的伤势,一边等人。

等所有人到齐,这才出发前往安山。

不少百姓误以为又有死人,兴冲冲地跟在他们后面,要去看热闹。

陈韶让李天流吩咐羽林卫和衙役,不要制止。

安山在城东,出了东城门,行七八里路就到了。只是罗正新的两位前夫人埋在半山腰,下了官道后,还要再爬很长一段山路。

车队在高夫人的指引下,刚拐下官道,拐上上山的小路,就有羽林卫急匆匆地提着包裹过来,递给李天流后,又朝他低语了几句。

李天流看一眼包裹,又看一眼陈韶的马车后,打马追上来,将包裹从车子的窗户塞了进去。

蝉衣边接边问:“这是什么?”

小路逼仄,李天流很难与马车并驾齐驱,草草答了一句‘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东西’后,便退到了马车后面。

蝉衣将包裹递给陈韶,本想说一句‘定是六公子送来的’,话到嘴边,想到驾车的是徐光,便又咽了回去。

陈韶打开包裹,入目是两盒百味斋的云片糕和蜜浮酥柰花点心。

蝉衣小声道:“是公子最爱吃的。”

陈韶笑着轻‘嗯’一声后,将点心拿出来递她。点心下面,是三个梨花木盒。

第一个木盒装的是两套锦绣坊夏衣,没怎么细看,陈韶便递给了蝉衣。

第二个木盒装的是笔墨纸砚,同样没怎么细看就给了蝉衣。

第三个木盒装的是……一封点了漆的信,三张空白但加盖了皇帝印玺及吏部大印的告身,还有一个银鱼袋。将告身及银鱼袋都拿出来看过一遍后,陈韶才打开了点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看到纸上字迹的第一眼,陈韶微愣一瞬后,迅速看向信尾落笔。

落笔是太子的名字:宋元录。

还有他的私印。

陈韶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回信的开头,大致扫了一遍内容,确定陈昭无事后,才稍稍宽心地细读了一遍。

宋元录在信的一开始便道明了他写信的原因:陈昭收到她的信,便托了他帮忙。他暗查完李保中等一众太守府官员的信息后,就直接给她回了信。

信中说,李保中是因为秉性迂腐固执,又独断专行,史兴杀人的案子久查不破,需背负九成责任,才被强行调离的洪源郡。至于是谁强行调离的他,目前还未查明。但从李保中过往的履历来看,他的确固执,但并不迂腐,更谈不上独断专行四字。他被调离,极有可能是触碰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至于告身及鱼袋,是基于李保中被调离的真正原因,暂时授予她的任命州县官员权利。

笔墨纸砚及点心、衣裳,是太子妃特意为她准备。

太子、太子妃是为数不多的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太子妃也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最好的闺蜜。

陈韶的目光落向蝉衣正在收拾的笔墨纸砚及点心、衣裳上。太子妃在信尾留话,让她事事以保全自己为首,查案为次。

“公子要尝尝吗?”蝉衣将云片糕打开后,递到她的跟前。

陈韶拿一片放进嘴里,一边细细品尝着味道,一边又看了一遍信。如果李保中当真是因为触碰到某些的利益才被调离,会是什么利益?

她给李保中也写过一封信,但直到现在也没有收到他的回信。不知道是他不愿意回,还是不敢回。

不管他是什么原因,三张告身和鱼袋来得倒正是时候。官方药材铺、提拔太守这样的诱饵加上告身和鱼袋,才更具有说服力!

车队已经开始减速。

半山腰到了。

将信贴身收起来,又让蝉衣将告身和鱼贷收好后,陈韶在徐光打开车门的第一刻,便出了马车。

“罗监院两位前夫人的坟墓就在那边。”

陈韶随高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左前方背阳向阴的平缓地带,矗立着两座颇显气派的大坟,坟周围栽种着好些松柏。松柏之间,杂草丛生。不用走近去看,就已经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拜过了。

“把叶家、贺家,还有回春堂的人带过来。”陈韶收回目光吩咐。

叶家、贺家的人跟着衙役过来,局促地向着她见过礼,便默不做声了。

回春堂的掌柜也跟过来了,颇是热情地见过礼后,主动说道:“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无论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回春堂都在所不辞!”

陈韶的目光掠过他,看向他身后。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个花白头发的老年男子,年岁在六十左右。两人见她看过来,忙揖手见礼。陈韶问:“罗监院的前两位夫人生病时,是你们为她们诊治的?”

两人忙应是。

陈韶:“她们生的都是什么病?”

两人互看一眼后,由其中一人答道:“两位夫人生的都痨病,病人胸口痛,且伴有咯血、咳嗽、疲乏、盗汗等症状。因诊治时,已为时过晚,方才药石无医。”

“据我所知,痨病跟瘟疫差不多,皆能传染给他人。”陈韶问高夫人,“既是罗监院的夫人,想来身边少不了伺候的人。两位夫人身边,可有得痨病或是因痨病没了的人?”

高夫人立刻答道:“没有!伺候后一位夫人的下人,全都伺候过头一位夫人。”

两位大夫的脸色微微一变。

陈韶看他们一眼,又问叶家和贺家人:“你们两家人之中,可有得痨病的人?”

叶家是第一位罗夫人的娘家,来的是第一位罗夫人的哥哥与嫂嫂,还有两人的大儿子。三人看一眼拿着锄头、钉耙的衙役和羽林卫,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三人都答道:“没有。”

贺家来的是第二位罗夫人的大哥及侄儿,两人也看到了拿着锄头、钉耙的衙役和羽林卫,但两人却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