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陪伴听这瞎子如此一讲,仍是满不在乎地道:“讲,好的坏的,我都能听得进去,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了解,今日就是看你讲的对不对……。”
只见那老者哀叹一声,道:“官人这一生虽然会荣华富贵,但你会命中无子,到头来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家大业大流水一场空,也算是人生一大憾事……。”
讲到这里,这老者忽地停顿一下,又道:“奇怪,官人,你同你家主人一样,今明两年也有大灾,你性命堪忧,而且你更甚之,躲都怕是躲不过。
要想躲过这一劫,我劝官人同你主人趁早都离开这汴京城两年,搬到另一地居住,避一避衰气,否则危矣。”
这气宇宙昂轩之人一听,哪里会相信,气不打一处出:“你这瞎子,尽信口雌黄,你姓甚名谁,是谁让你在这里算命,你到底是骗人钱财,还是另有人指使另有居心,我堂堂……”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我堂堂大男儿,顶天立地,年轻时也曾从过军,战场上刀口上滚过,千军万马都见过,何惧生死横祸,笑话,会为虚无缥缈的横祸离开这汴京?
再则,如今太平盛世,国泰民安,这汴京城里内有天子坐朝堂,外有百官各司其职,一片盛世繁华,汴京乃天子脚下,只有王气,哪里有衰气?富贵人家岂有远离天子脚下之理?
你这老头在这里算命多久了,家住何地,家中可还有其它人等,如实报来……。”
这老头却是苦笑一声,道:“瞎子我在这里算命二十一载了,官人不信,尽可问问周边商家,对面的酒楼醉仙楼开了二十一载了,里面的老板、老伙计啊都认识瞎子一二十年了,瞎子有半句假言,任凭官人处置……。”
这叫王郡童的武教头却是仍然不肯饶人,一打手势,正要做什么。那雍容华贵之人却是眉目一动,清了清嗓子:“老人家,你说我有性命之忧,即便躲的过,也会有牢狱之灾,我自问自己无结怨于人,也无做过违法伤天害理之事,到底会有什么灾难加身?
莫非是我家中会出不孝子么,诸子争家产,骨肉相残,做出有违天伦之事,进尔导致我有性命之忧与牢狱之灾?”
只见那瞎子却是断然摇头道:“从官人手相上看,官人命中虽多妻多子,不过却都极为难得的贤德孝顺,劫难断不会是应验在骨肉相残方面……。
官人妻妾众多,子孙众多,却个个极为孝顺,有子还能再次振兴门庭,这也是官人与一般富贵人家相比难能可贵的地方,这是人生中的万幸。”
雍容华贵之人听瞎子如此肯定劫难不是应在骨肉相残方面,似乎心下一宽,不再言语,又若有所思起来。
便在这时,只见一群孩子从街边嬉笑走过去,边走边唱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岁月好,丰收年,天发洪水后,吉兆出,老和尚打伞,鱼上树,千年铁树会开花,天上出蛟龙……。”
杨云听着觉得十分好笑,这儿歌不伦不类前言不搭后语,前半段是妇孺皆知的三字经,后半段老和尚打伞鱼上树不知是出自于哪处,多半是胡掐乱编,也太不成样子了。
不过看那群孩子唱的却是兴致十分高昂开心,跟后世人们唱流行歌曲一样,只是随口胡唱,却甚是让人觉得十分有意思。
只见那雍容华贵之人听了,忽地道:“汴京今年忽地冒出这样的儿歌,真已是听了好几回了,天发洪水,老和尚打伞鱼上树,鱼怎么会上树,还有天上会出蛟龙?今年天气出奇的干燥,会发洪水?”
那陪伴却是满不以为意道:“我大宋富饶,百姓安居乐业,不光陛下和文臣武将士人才子们喜欢作词唱词,就连普通老百姓茶余饭后后,也总喜欢作一些新词传唱。
这些老百姓作词可没陛下与文人士子们有学识,讲究文风水平用词考究,只管一时兴致所起,心中想起什么,就瞎唱什么。
老爷,依小的看,你瞧这唱词不伦不类,指不定是哪个汴京闲散懒汉饭后无聊胡掐,随便一唱,传了出来,一些人觉得这词有意思,于是就跟着传唱,这不就传开了,流行了起来。
这种事儿在咱汴京可是每年都有,不足为奇呀。老爷,不光我朝每年如此,就连仁宗朝仁宗皇帝时也是如此啊,老爷,诗诗小姐最喜欢的大词人柳三变柳永不就是这样的。
柳三变原本本生活在真宗年间的小官宦世家,家中小富,生活宽裕,养成了一幅散漫好逸的性格,不务实策,唯好歌词,能写得一手好词。
这人曾一心醉于功名科举,奈何所学不实,屡试不中,便靠着写词为生。我大宋士子百姓皆爱唱词,这人靠着写词唱词,名噪一时,时人称之为词中卿相。
后来仁宗朝时,仁宗皇帝广行仁政,不拘一格用人才,这位柳三变因词致仕,一时风光无两,这汴京城中写词人无一不以这位柳三变为偶像。
依小的看,这人应该也是学那柳三变,奈何没有柳三变的水平,咳,这词作的实在不伦不类、前言不搭后语……。”
柳永柳三变?前世上学高中课本有一篇《雨霖铃》,就是这位主写的,大宋婉约派词人代表人物。
想不到这位武管家下人居然还知道柳三变?杨云不禁心下一动,看来这位雄赳赳的武人文化底蕴不低,不知到底是什么来头?
听着自己的武管家提起诗诗小姐,这位气势不凡的华贵之人这才想起自己此次外出的目的,只见他脸色一凛道:“喔,对了,好不容易抽空出来一趟,正是要去看诗诗的,想不到竟在这算命摊前耽搁了良久,诗诗怕是也等急了……。”
那武管家下人听着主人如此说话,心中好似有默契,麻利地从袖中掏出一大腚银子向那算命瞎子扔去。
主仆二人便起步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