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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遇袭的事,查到一些眉目了。”

对面的人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迟疑。

冷廷骁闻言,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机,冷冷道:

“是谁?!”

“新兴的人。”

“又不全是新兴的,还涉及到了某个境外组织,老爷子给拨了不少人手下来,现在还在查。”

“又是境外组织?”

话到这里,冷廷骁忽然轻嗤了一声,晦暗多日的目光也跟着锋利起来。

在Y城调查车祸时也是。

在东郊遇袭时也是。

如果这两次的境外组织是同一个,那么他们究竟来自哪里?

又和自己有什么渊源?

亦或是……受雇于什么样的幕后之人?

想起那些暗中窥伺着他的眼睛。

想起仍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冷廷骁突然感觉心里很沉很沉。

那种烦躁的情绪就像是突然在他身体里点了一把火,把全身血液都煮沸了,却始终找不到出口来宣泄。

“泄露行踪的人查到了没有?”

冷廷骁微眯着双眼看向天花板,眼底藏着点点杀意。

男人被这声音吓得脊背一凉,连忙恭敬的回答道:

“查到了,冷少。”

“是齐浩手底下的一个小弟。”

“关于这次袭击的事知道的并不多,能挖出来的话也已经挖完了。”

“齐浩自己去老爷子那里领的刑,老爷子念在他这么多年忠心,没重罚,就跪着抽了几十鞭子。”

随后,又稍稍顿了顿,试探着问道:

“那个泄密的小弟,老爷子说留给您了。”

“您看是做了他,还是……??”

“做了他?”

“怎么可能那么便宜?”

冷廷骁冷哼了一声,字字句句都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先给我养着。”

“等忙完了这边的事,再回去慢慢收拾他。”

只要他的晏海醒过来。

不管是什么境外组织,还是什么泄密小弟。

他会立刻去把所有的账一笔一笔从头清算。

所有那些让晏海受伤的罪魁祸首们,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电话挂断了。

冷廷骁攥着手机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通过半敞开的玻璃窗传入室内,昏暗的天色和房间里的冷光交汇在一起,到处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压抑。

冷廷骁抬起头。

虽然距离病床还有很远,他却猛地脚步一顿。

惊愕的目光直接撞进了晏海回望向自己的双眼里。

晏海依然平躺在病床上,微微侧着脸。

黑黢黢的眸子只是半睁着,却能感觉到他视线中的冰冷和疏离。

“啪嗒。”

冷廷骁手上一松,手机从指缝间滑落下去,在硬邦邦的方砖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

冷风裹挟着雨雾吹动淡蓝色的窗帘。

莹白灯光将男人的面庞勾勒得光影分明。

“晏海……”

冷廷骁的声音有些打颤。

手臂也堪堪僵在了半空。

望着男人半睁开的双眼,他原以为自己会冲上去,抱住他,深吻他,然后告诉他所有压抑在心底的想念。

可是这一幕真的出现在眼前时。

他却像是被施了魔咒一般,艰难的站在原地,脚下生根,迟迟迈不开半步。

“晏海,你醒了……?”

冷廷骁紧盯着晏海的脸,小心翼翼的确认道。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

生怕惊扰了此刻的梦境,再睁开眼时又是一场空。

晏海没有说话,只是极轻极缓的眨了一下眼睛。

冷廷骁站在对面,眼眶顿时就红了。

不是梦。

真的不是梦。

晏海他醒了……

梦里的晏海,从来不肯给自己任何回应。

永远都是站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自己。

是一种看向陌生人的眼神。

冰冷的目光刺得他生疼。

视线中,晏海又神色疲惫的重新闭上双眼,再没了任何动静。

“晏海!!”

冷廷骁心中一凛。

向前冲了几步才突然理智回归,转身跑出隔离门去喊人。

很快,医生护士呼啦啦的围了病床一圈,直接把冷廷骁挤到了一边。

他只得贴靠在墙壁上,看着眼前一群身穿白衣的人忙里忙外。

简单的问话,擦洗,喂水,测量生命体征……

冷廷骁满脸茫然,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影环绕。

待到众人忙完,晏海已经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冷廷骁看着那张苍白的脸,整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医生……他……”

冷廷骁张了张嘴,害怕他再次一睡不醒。

那医生却一边抬起手示意他把声音放低,一边向着他走了过来:

“放心吧,醒了就没事了。”

“患者现在还比较虚弱,需要多休息。”

护士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了病房,医生把目光落在晏海身上:

“目前来看,神志是清楚的。”

“至于其他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

冷廷骁再次向晏海看去。

医生便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离开了病房。

短暂的喧闹过后,房间里只剩下了沉稳缓慢的心跳声。

冷廷骁重新坐回床旁,凝望着晏海沉睡的脸,只觉得刚才的一切都像是梦一样。

晏海醒了。

晏海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

他将双手捂在脸上,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刻爆发开来。

对于失去的恐惧

对于过去的懊悔

还有重新得到的激动……

冰冷的灯光下,冷廷骁高大的身影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风雨声和监护仪的声音糅杂在一起,淹没了他压抑在喉间的低泣……

……

冷廷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这么伏在床沿上,晏海轻轻一动他就醒了。

窗外已是一片夜色。

淅淅沥沥的雨声依然没停,忘了关窗,屋子里有些冷。

晏海半睁开双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目光里带着些许恍惚。

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一个美好到让他不愿醒来的梦……

在日落时的小镇,他站在一间小小的花店前。

奶奶坐在轮椅上,盖着毛毯,笑盈盈的看着他整理着花枝。

周围香气弥漫,那一簇簇盛开的鲜花环绕着他们。

就像是一张张动人的笑脸,正在夕阳下绽放着绚烂的光……

可是一转眼。

他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惨白的灯光,冷冰冰的仪器,聒噪的声音……

那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徘徊在脑海,让他直到现在还分不清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现实。

“晏海……”

冷廷骁紧握住晏海的手,在他身边轻唤了一声。

晏海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便艰难的偏过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模糊的视线中,冷廷骁满脸憔悴的样子忽然闯入眼帘。

他的目光微微一滞。

随后便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