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如画,薄雾蒙蒙的天空渐渐呈现一片碧蓝。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空空荡荡的,那盏红色的灯依然亮得刺眼。
冷廷骁摸了摸兜里的烟,已经抽完了。
没有了尼古丁的麻醉,某种恐惧开始随着时间愈演愈烈。
手术不顺利吗……
他会不会真的失去他了……
晏海。
晏海……
你怎么敢的……
冷廷骁双手覆在脸上,泪水从指缝滑落,整个人竟沿着冰冷的墙壁缓缓跌坐在地面上。
整晚的疲惫如同山崩一样压了下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男人高大的身影就这么颓然的靠在角落。
阳光透过木窗洒在他身上,却仿佛永远也暖不到心里一样。
“吃点东西吧。”
漠然的嗓音忽然从身边传来。
冷廷骁缓缓掀起眼皮,才看到霍渊正提着一份早餐,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
他冷冷的收回视线,并不想理睬霍渊。
那人却毫无同情心的轻嗤了一声,淡漠道:
“人在身边的时候不好好对他,现在这个样子又做给谁看?”
“你!”
冷廷骁原本心里有火,听到这句话几乎立刻就炸了,
“你tm再说一次!”
他努力撑起身体,却突然一阵头晕眼花,霍渊手里的塑料袋便毫不客气的怼到了他脸上。
“你不是要等他吗,先晕过去可就见不到他出来了。”
霍渊斜睨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想和我打,随时奉陪。”
“至于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冷廷骁被气得不轻,用力拨开霍渊拿着塑料袋的手,满眼恼怒的盯着他。
果然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就连嘴毒都传染的吗?
他艰难的撑起身体,想要离开这个惹他心烦的人。
可还没走几步,就听见手术室的自动门传来一阵机器运转的声音。
大门渐渐开启,上面的红色灯光也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
“!!!”
“晏海!”
冷廷骁眼神一滞,立刻踉跄着扑了过去。
血红的眼底,凌乱的发丝,染满了灰尘和血迹的黑色大衣,此刻的这个男人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东皇太子爷简直判若两人。
主刀的外科专家第一个走了出来。
习惯性的端着手,满脸严肃,手术服上还染着斑驳血迹。
冷廷骁看着他面色阴沉的样子,只觉得整个头皮都在发麻,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怎么样?!”
他快步来到那人面前,满脸焦急的询问道。
“手术很成功。”
主刀专家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说出的话明显和他的表情不成正比。
对面的两个男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又被那人重新吊了起来。
“但是……”
他说,
“患者之前失血过多,虽然对伤口的应急处理和救治都很及时,但也难免会对大脑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
“什么时候清醒了,才能算是脱离危险。”
“一会儿我们会把他直接转入IcU病房。”
霍渊站在走廊里。
似乎听到冷廷骁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什么。
那医生便向前走了几步,近到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侧。
然后满脸严肃的附在冷廷骁耳边说了些什么。
离得太远,霍渊没有听到。
但他却清清楚楚的看见,下一刻,冷廷骁竟蓦地侧头向着那医生看去,眼底是无法言喻的震惊和悲伤。
……
很快,晏海就被推出了手术室。
冷廷骁一路快步跟在平车旁边。
此刻的晏海正毫无生气的躺在眼前,冰冷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紧紧闭起。
输液泵,引流管,各种奇奇怪怪的管路散落在身旁。
冷廷骁眼眶一酸。
原本那样强壮的一个人,此刻却脆弱得仿佛随时都能消散了一样。
猝不及防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缚住了似的,越缠越紧,窒息般的闷痛着。
直到此刻,他似乎才突然意识到。
没有了晏海的世界,他已然无法想象……
IcU不允许探视。
黎静宸和霍渊最终被护士拦在了大门外。
因为院长给了冷廷骁特殊批准 ,他便在换上隔离衣和口罩之后跟着走进了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输液泵,呼吸机,监护仪……
各种奇奇怪怪的仪器环绕在房间周围,到处都是闪动的数字和冷冰冰的“滴滴”声。
IcU的护士们接了病人,正在忙前忙后。
冷廷骁便呆呆的愣在旁边。
心里太疼了,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晏海的身体他见过太多次,每一次都是那么鲜活有力。甚至到了情动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可是现在,他却冷得像一块冰。
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和导线,脸上覆着氧气面罩,苍白的皮肤间没有一丝血色。
指尖触碰到的地方,那种寒意仿佛能渗透到心里一样。
护士们忙完,向着冷少点了点头,便陆续走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上闪烁的亮光,和节律缓慢的“滴滴”声。
“他大概多久能醒?”
刚刚,就在手术室外,他问了那个主刀医生这样一个问题。
但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不好说。”
那个人凑到他耳边,简短的话语却让他心尖一颤,
“我个人的感觉来看……患者的求生意识并不强。”
冷廷骁枯坐在病床旁,拉着晏海冰冷的手。
再次回忆起这句话时竟瞬间模糊了眼眶。
患者的求生意识……并不强……
冷廷骁微微扬起脸,不想让泪水淌落下来。
可是嗓子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上不去,下不来,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这个男人……他是在求死啊……
他是想用求死的方式来摆脱自己吗……
冷廷骁用力攥紧晏海的手,紧到好像他一个松手那人就能凭空消失了一样。
晏海。
晏海!
他低低的呢喃着。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