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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张恪终于将最近大江两岸的汛情报告都大致阅过,并汇总完毕后,皇帝也派人来传召了。张恪拿起自己的总结报告,来到御书房。此时,御书房内,除了皇帝外,还有个身着紫色朝服的老官。瞧这朝服颜色应该是个三品以上的大员,不过张恪并不认识对方。

皇帝见张恪进来,倒也不忙着为双方介绍,而是直接道:"张恪,朕吩咐你做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张恪躬身禀告道:"回陛下,微臣已经看完了最近大江沿岸呈上来的水情报告,并摘录了重点,做了下总结,请陛下御览。"

"朕就不看了,你就直接说吧。"

"是,陛下。根据各地上呈的信息,微臣经过比对后发现,今年入汛以来大江中下游的水位普遍高于过去五年的均值,决口处也是五年来最多的。但可喜的是,由于预测准确及时,今年陛下共向高危地区发了十六道旨意,令其严加防范,所以在大水来时,或因提前加固了堤防,或因百姓都被提前疏散了,所以人命的损失比较微小。截止目前,已报上来的死亡和失踪人口不到百数。但是,被洪水冲毁的房屋已达三十万间以上,受淹的庄稼田亩也已远超百万之数。如今,大江中下游的雨势虽已停下,但降雨带却移至了上游,目前来看,其降雨量虽不及之前,但依微臣看来,其危险性却有增无减。原因是,中下游的积水尚未完全退去,若上游的降水一直持续,待其冲到中下游,那些已被洪水浸泡了十来天的堤坝,恐难以承受住其冲击,这将会使原本已经受灾的地区受到二次伤害,雪上加霜。"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皱眉道:"爱卿所言极是,那你认为当务之急,朝廷该如何做了。"

"如今看来,还是应该以保护人命为首要。灾区的小麦,早稻等夏粮已是无法挽回了。因此如何保证灾区的粮食供应,让灾区百姓有口饭吃,依微臣看来,就是朝廷的当务之急。"

"此事,在两个月前,朝廷已经有所准备,御史台也派出了大批干吏全程监督救灾粮食的运输和发放。想来,不至于出什么纰漏。还有吗?"

"另外一件事,就是如何应对因上游降水而有可能到来的二次洪峰。除了持续对降雨情况进行监控外,还需尽早组织人员,对沿岸堤防再进行一次摸底和排查,遇到有问题的堤防,务必尽早撤离相关区域百姓,绝不可掉以轻心,抱以侥幸。"

那紫服老者,闻言答道:"此事,水部也已经在做了,对上游降水的监控频率也已拉到最高,我部各级官员不敢有所懈怠。"

见张恪望着他,皇帝便向其介绍道:"这位是水部郎中,郭守敬。郭大人是我朝的水利专家,主持了我朝大部分的运河开挖及水利疏浚工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郭守敬连忙俯身谦逊道:"陛下谬赞了,臣不过是尽了为人臣子的本分而已。"

张恪闻言倒是肃然起敬,转向其深施一礼:"尚书郎张恪拜见郭郎中。"

"呵呵,张郎君不必多礼。陛下,若老朽所料不错,前些日子,陛下拿出来的那些曲线图当是这位张郎君绘制的吧?"

皇帝笑道:"郭爱卿慧眼如炬,没有错,那些图正是张恪所绘。"

郭守敬见果然如此,便朝着张恪拱了拱手,道:"张郎君所创的曲线图表法,在此次防治灾洪时,可是立下大功了。地方上的官员,虽然努力想要抗灾救民,然而他们对于如何看懂或分析水情数据往往不得其法,以至常常判断出现偏差。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导致一些本来可以避免的伤害,就那样发生了,令人痛惜。但有了曲线图,就简单多了,即便是没什么水利知识或是经验,也能一眼看懂水情变化。张郎君,真贤士也。"

张恪连忙谦逊道:"郭大人,万勿如此。您是前辈,直呼晚辈敬之即可。晚辈不过是闭门造车,靠着前线各位同僚辛苦记录下的数据做了点工作而已,实不敢居功的。"

郭守敬为人率直,闻言便直接道:"敬之啊,关于汛情,你可还有什么想法吗?"

张恪想了想后,道:"其实,小子一直想去大江沿岸实地考察一下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

郭守敬是个实干家,听到这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后,不由得对这个年轻人深感赞赏。年轻人嘛,大都喜欢夸夸其谈,不愿脚踏实地的去做事,这种人郭守敬见得多了。见张恪能有这种态度,顿觉难能可贵。

郭守敬看着张恪,抚须道:"老夫正有意两日后,南下视察大江水情,敬之可愿同行啊?"

张恪毫不犹豫,直接转向皇帝拜道:"臣请陛下恩准,臣愿随郭大人南下,为其鞍前马后,在所不惜。"

皇帝欣赏地看着他们:"二位都是朝之栋梁啊。满朝文武,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只会夸夸其谈之辈,最缺的就是像两位爱卿这样,愿意走到一线去的实干能臣。这样吧,此去南方,为安全起见,朕要派一队侍卫跟着你们去,就以巡按御使的名义,巡视大江水情,凡涉及抗灾救灾之事皆可自行决断。朕的子民,如今正受困于洪水猛兽,望两位爱卿奋发有为,减万民苦痛,拜托了。"

郭张二人连忙下跪高呼:"微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再商量了一下细节后,两人告退而出。出了殿宇,与郭守敬约了后天巳时在南城门汇合后,便分道扬镳了。后天就要远行,各自也有许多事情要交待,准备,时间紧迫啊。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仔细地收拾整理了一下,此次南下,也不知道究竟会去多久,没准儿回来时,此处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吧。呆呆的等到日薄西山时,升平公主抱着倾城来了。张恪上前施了一礼,将倾城抱过来,随后向其道:"过两天,微臣会跟随水部的郭守敬郭大人南下巡视大江灾情,在此,先跟殿下告个别。倾城有点怕水,此次我就不带她同去了,殿下若是想见她,尽可派人去臣的住处传话。"

倾城和公主闻言都是一愣,可惜一人一狐都不会说话,只是用无辜的大眼望着他,倾城更是"咿咿呀呀"地朝他叫唤着。张恪轻轻安抚着她,升平公主瞧了他几眼后,忽然如普通女孩子般双手置前,屈膝向他行了个福礼,以作告别。张恪没有想到她公主之尊,竟会朝他施礼,倒是被其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来回了一礼。殿外,天边夕阳橘红色的余晖穿过窗棂,将两人行礼如仪的身影映射在地板上,那颀长优美的身影,犹如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