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楚轻盈眼疾手快拉住了谢疏鹤,冷着脸低声说了一句。
谢疏鹤看到身侧的谢疏泽飞身而去,不怕暴露了身手,衣摆飞扬间,他单手便稳稳地接住了楚桉。
直到谢疏泽退回来,对谢疏鹤点了点头,表明的确是楚桉。
谢疏鹤心里才猛然松了一口气,红着眼看向楚轻盈,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低哑地喊:“夫人……”
我来接你回家。
这一声,充满了担忧和心疼,浓烈的感情全都溢了出来。
楚轻盈看到谢疏鹤眼里泛起的水光,她心里是动容的,迫不及待就想回到他们二人的家。
那是归宿。
“我们回去吧。”楚桉毕竟是个婴儿,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这么久,浑身冷冰冰的,谢疏泽赶紧用披风裹紧了他,把人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给暖着。
楚桉动了又动,【“叔父,爹爹,不要担心,桉儿没事的,桉儿的身体超棒!”】
谢疏鹤接了楚桉到自己怀里,低下头,贴了又贴楚桉的脸。
他体弱,但不管是楚桉还是楚瑜,都没遗传到他的病弱。
他真的很庆幸。
楚轻盈示意谢疏鹤先抱着楚桉去马车上,找谢疏泽要了一叠银票后,看着被绑的香媚,“剑人,昨晚你答应妾身也可以带走香媚,妾身用这些钱财,能赎回香媚吗?”
谢疏泽看了一眼对面的那个采茶女,抿了抿薄唇想提醒楚轻盈,不过最终给咽了回去。
“再加一倍。”凌天趁火打劫,看到谢疏泽对“柳氏”有求必应,又拿出了一叠银票。
他心里想得是,等会儿要是能杀了谢疏泽几人,一定要将他们全身都搜刮干净,扔在荒野里喂野兽。
从昨晚到此刻他拿到的钱,足够给自己的这些兄弟们,以及主子手中的那二十万人发一部分月银了。
不用等找到宝藏,就能安抚好部下们,这简直是此次行动的意外收获。
马车很大,谢疏泽坐在外面和车夫一起驾马车,所以里面的空间是够的。
马车里放着炭炉,先一步上来的谢疏鹤已经给楚桉解开了襁褓,靠近炉子,把楚桉身上暖热了。
在楚轻盈进来后,他放了楚桉在一旁躺着,伸手就把楚轻盈拉了过来,直接给抱坐在他腿上。
他自己用身体给楚轻盈暖着,也让楚轻盈烤着火。
楚轻盈的手确实一片冰凉,顺着谢疏鹤的衣襟滑进去,贴到了谢疏鹤的心口上。
谢疏鹤一个激灵,胸膛肌肉都紧绷颤了颤,是被冰的,也是因为剧烈的酥麻感。
谢疏鹤却忍着楚轻盈身上传来的寒意,脱掉自己的披风,把楚轻盈往怀里揉了又揉,给楚轻盈暖着。
“有没有因为太想我,熬不过去伤害自己?”楚轻盈其实在检查着谢疏鹤身上有没有伤,背对着马车坐在谢疏鹤腰上。
她把谢疏鹤压在马车壁上,两手捧着谢疏鹤的脸,顾及着孩子和香媚还在,她才没吻上去,只抵住了谢疏鹤的额头。
这是谢疏鹤第一次和楚轻盈分开这么久,可想而知,这对于谢疏鹤来说是多大的痛苦和煎熬。
他抛开了平日的清冷自持,抬起一手盖住楚桉那双乌黑明亮正转着的眸子。
谢疏鹤含住了楚轻盈的唇瓣,哑着嗓音,“没有伤害自己,就只是太想夫人了,以至于茶饭不思,夜里无法安眠……”
他连上朝都不去了,请了好几天假,要不是想着得过来换楚轻盈,他可能一口饭都不愿意吃。
晚上睡不着觉,躺在榻上抱着楚轻盈的衣服还不够,他对着楚轻盈的每样东西,来缓解思念之苦,煎熬到是真的想在自己心口上划上几刀。
他病倒了一次,又喝了药强撑着。
他都不敢让楚轻盈知道,他想楚轻盈想得掉了好几次泪。
此刻谢疏鹤也好不到哪儿去,灼热的液体从布满血丝的碧眸里涌出来,趴在楚轻盈肩上,带着泣音一遍遍呢喃,“夫人,夫人……”
他好想她,好想她,想得都要疯了。
曾经楚轻盈是谢昭川的未婚妻,他没有得到过人,尚能克制着,始终没有逾越一步。
但在他得到了楚轻盈后,他就忍受不了片刻的分离了,相思成疾,度秒如年,剖心蚀骨。
谢疏鹤对楚轻盈渴望至极,恨不能立刻与楚轻盈融为一体,却只能死死压下去,只在楚轻盈耳畔喘息着。
易容丸失效了,香媚看到这儿已经明白了。
她的心沉入深渊,表面没露出破绽,脑子飞快地转着。
凌天拿到的玉环是真的,这就够了。
凌天千万要立刻把玉环带回去交给主子,绝对不能在前面亲自截杀谢疏鹤几人,而反被楚轻盈杀了,再拿走玉环。
退一步,就算楚轻盈抢回了玉环,她也不用慌。
楚轻盈几人并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她这颗棋子能在接下来派上用场。
无论如何,最终他们都要将玉环拿到手。
香媚刚想到里面,只听见“刷”一声,一支箭破空而来。
她惊叫了一声,透过晃动的马车帘子,看到那支本该射到马脖子上的箭,却被谢疏泽徒手接住了。
香媚妩媚的脸在一瞬间褪去了血色。
谢疏泽竟然会武功,且从他徒手接了飞过来的箭来看,他的武功绝对在凌天之上,能以一敌百。
香媚浑身冰冷,没机会提醒亲自带着人来截杀谢疏鹤的凌天,一场战斗就这么开始了。
“夫君,你带着桉儿,在马车内即可,放心,我在你们和马车四周都用了大哥独创的蛇毒,谁靠近你们谁就会先命丧黄泉。”楚轻盈跳下马车之前,还叮嘱了香媚一句。
“你也是,坐在里面不要出来,不会有事的。”
楚轻盈的武器是刀和鞭子,都是当场从凌天的人手里夺来的。
她一手抬刀砍人,一手扬鞭子,离很远就卷住了对方的脖颈,手下一用力。
鞭子并不是最好的杀人武器,但楚轻盈有神力在。
凌天的下属被她用刀劈了的同时,另一个下属的脖子也被绞断了。
鲜血溅了她一身,她杀人的方式简直是迅速,毒辣又血腥。
“怎么会是你?!”正在跟谢疏泽打在一处的凌天,看到是楚轻盈,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楚轻盈一刀一个,一鞭子一个,同时出手,几乎是三步杀四人,还能轻松自如。
她对凌天露出一个笑来,雪中的一张脸染了血,绝艳又妖冶,“不然你以为是谁?一直都是我,剑人,凌天。”
凌天这边还有五十多人,但很快就被楚轻盈和谢疏泽杀了不少。
他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兄弟倒下,双目赤红,想报仇,却在一番交手后,知道自己这么多高手都不够谢疏泽和楚轻盈杀的。
这两人,强悍到简直不是人。
恐怕连主子都不知道,谢疏泽深藏不露,过去竟然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此刻他杀起人来又狠又雅,墨发飞扬,俊脸凌厉,入了魔般让人恐惧。
“退!”凌天心有不甘,但至少玉环已经拿到了,且确定了是真的。
那他就不能感情用事,而非要在今日杀了楚轻盈几人。
否则,他们今天都得埋骨在这冰天雪地中了。
凌天下达了命令后,且战且退。
却谁知,楚轻盈从袖子里取出了第二个玉环,对着她喊道,“凌天,你们不知道吧?”
“你手里的玉环是真的没错,但开启那么大的宝藏,需要很多钥匙。”
“你那只是其中一个,我手里还有六个,只有集齐七个才能开启宝藏,你确定,要放过这么好的抢到手的机会吗?”
当然是假的。
要是有那么多钥匙,那岂不是人人都能开启宝藏了?
但她这么说,凌天就会担心手中也有宝藏钥匙的她,会先他们一步找到宝藏,将其搬空。
果不其然,撤离的凌天顿住了。
哪怕楚轻盈的话不可信,但他也不能给楚轻盈一点得到宝藏的可能。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虽然他们还有后手,然,正如楚轻盈所说,此刻是杀了楚轻盈几人、还能抢到最多宝藏钥匙的最好机会,他不能因为畏死而退。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死了不少兄弟,哪怕是单纯地为兄弟们报仇,他也不能就这么撤离了。
凌天返回来的同时,放了一个信号烟雾弹到天空上。
到后来,他这边的人被楚轻盈和谢疏泽二人杀的,只剩下他一人时。
他那两千人的救援到了,都是精锐。
楚轻盈一刀捅向凌天,从心口贯穿到背后,同时他的脖子也被楚轻盈的鞭子绞住。
下一秒,凌天听到两方交战的声音,艰难地回过头,只见另一支军队仿佛从天而降,冲杀而来。
只有前面几个人骑着马,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凶神恶煞的面具,仿佛神兵神将,训练有素,出其不意,每个人都是那么勇猛强悍。
他们的战略是凌天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论武力和经验等都不如凌天的精锐。
但他们的战术大大增强了兵力,以至于一往无前势如破竹,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这场雪越下越大,漫天的厮杀声中,白色的地面又被一具具尸体覆盖,身下流淌的鲜血把纯净的白雪都染红了。
凌天听着渐渐低下去的厮杀声,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尸山血海,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血红色。
而杨副首领他们,看到的是楚轻盈手中的刀和鞭子齐用,身侧五米内无人能靠近,五米外倒下去的都是尸体。
她杀人如砍白菜,游刃有余,仿佛不是身在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命的战场,而是在她家的菜园里收割。
杨副首领和自己带的一千人惊呆了,这一刻是由衷地臣服,“天啊,楚首领她还是个人吗?她怎么能这么强!”
叶瑶戴上了面具,一身红衣骑在马上,红缨枪如龙翻转,在这场以一千人对二千人的战斗里,也是大放异彩,巾帼不让须眉!
这场战斗,杨副首领和带的一千人打得酣畅淋漓,大获全胜。
凌天到死,手里还抓着顾翊煋的那个手帕。
下着大雪的荒野里,谢疏鹤抱着楚桉从马车内走出来。
他踩过一具具尸体,衣摆染血,却依然圣洁如谪仙,飘逸高雅,仿佛从云端而来,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
谢疏鹤停在凌天面前后,把火折子丢到了凌天的手上。
“轰”一声,在凌天的嘶吼中,那个手帕先被烧了。
“不!不要!”凌天的脖子被绞断,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挂在肩膀上,全身都是火,却在试图护着那方手帕,眼中涌出泪来,甚至哀求谢疏鹤不要烧他的手帕。
凌天被烈火焚身,他看到了很多画面。
那是他的前世吧?
谢疏泽被他一剑刺伤后,又眼疾复发,死在了跟此刻一样的大雪天气里。
而第二天他还杀了柳如茵,并且把谢疏泽和柳如茵的尸体扔到了山上,让其被野兽啃得只剩下骨头。
后来,女扮男装的三皇子做了大周的皇帝。
再后来,主子荣登高位,而他也有了从龙之功。
可前世,他仍然喜欢上了顾翊煋,却根本没有表达心意,就被主子得知。
他被主子赐死了……他竟然是死在了自己效忠的主子手中!
谢疏鹤一手拔剑,挑出了顾翊煋的那个手帕。
烧的只剩下一个角了,在雪白的剑尖上飘扬着,随时都会消散。
谢疏鹤俯视着凌天,在风雪中臂弯里抱着孩子的他,就像是遥不可及又缥缈俊美的仙人,“宝藏图是不是在傅寒辞手中?”
“他藏在了哪儿,密室设在哪儿?还是他随身携带着?”
凌天眼前还闪烁着前世的画面。
他只是无意中,捡到了已为皇后的顾翊煋的手帕,跟几个月前顾翊煋送他的手帕一模一样。
傅寒辞发现后,认为他觊觎他的皇后,无论他如何争辩都没有用。
当时已经是禁军统领的他,被傅寒辞一刀捅穿了心口,至死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傅寒辞不相信他。
现在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