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的十万大军不是纸老虎,这一场仗,三国打得都相当艰难。
五天之后,双方暂时停战。
但大凉和北魏没有撤军,双方仍旧隔河对峙。
景安侯却在这个时候回了南邺。
他断了一条腿,军医给看过,却表示军中条件一般,自己无能为力,建议景安侯尽快返回南邺,寻访名医诊治。
不只是他,自开战以来,顾家其他三人也都负伤挂彩。
其中,二爷的伤势最轻,在后背上挨了两下。
三爷被斩掉一条手臂,四爷一只耳朵连着小半张脸都被敌人一刀削下,已是毁了容。
虽然听着很惨,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且还多亏了来赟。
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旁边,及时救了他们,两个人丢的就不是胳膊和耳朵了,而是性命。
经此一事,来赟和景安侯四兄弟倒是亲近了许多。
毕竟是在战场上过命的交情。
眼看大家残的残,伤的伤,景安侯上了折子。
阅后,皇帝不太高兴。
他把折子一拍,脸色难看:“仗还没打完,更换主帅,这是兵家大忌!”
说完,皇帝看向站在下首的忠勤伯。
“邹爱卿,朕若是让你去做这个主帅,你可愿意啊?”
之所以选中忠勤伯,也是因为他有过和北魏交手的经历,比朝中那些年轻的生瓜蛋子要强。
另外,这其中也有皇帝的特殊考量。
景安侯府不是和忠勤伯府有旧仇,一向不对付吗?
忠勤伯为了一雪前耻,肯定拼死也要做出一点成绩。
用他来掣肘景安侯,皇帝认为很不错。
“老臣自当效犬马之劳!多谢陛下!”
忠勤伯立即跪下,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走出大殿,忠勤伯忍不住哼笑一声。
真是天助我也啊!
自从多年前,他犯在老景安侯的手上,在朝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后来,唯一的儿子也死了,家里只剩下他们祖孙两个。
忠勤伯知道,小孙子不成器,但他真的不舍得对他打骂,连一根手指头也舍不得碰。
如今,他总算得了翻身的机会!
唯一可惜的,就是景安侯怎么没死?
只是伤了腿而已,人还活着!
想到景安侯并没有死,忠勤伯收敛起笑容,神色里多了几分失望。
不过,就算没死,他也不会让顾家好过!
一个残废,怎么好意思继续做侯爷?
连路都不能走,以后就整天待在家里,做个混吃等死的窝囊废吧!
交出爵位!
忠勤伯眯起老眼,心中有了决断。
他看得出来,对于主动要求回南邺一事,皇帝已经对景安侯有了不满。
正好可以做做文章!
于是,第二天的早朝上,皇帝刚说了要把受伤的景安侯召回来,换忠勤伯统帅三军,立刻有官员上前谏言。
“陛下,微臣听闻景安侯今后已不能正常站立和行走,既然身有残缺,自然不能再领兵打仗。此外,侯爵乃世袭罔替的爵位,是朝廷给有功之臣的嘉许和赏赐,岂能落在一个废人的身上?”
这话听着刺耳,有人下意识开口驳斥:“景安侯是为国负伤,照你这么说,他立了功,反而要被褫夺爵位?”
那人微微一笑:“有功当奖,陛下自然不会否认任何人的功劳。只是这和交出爵位是两码事,还请大家不要混为一谈。”
又有人跳出来:“的确,身为超品侯爷,朝中一等勋贵,总不能连站都站不起来吧?难道以后进宫面圣的时候,也要叫人抬着吗?谁抬,你抬还是我抬?”
众人不语。
当天,此事不了了之,皇帝一语不发。
景安侯一行人回到南邺。
太医来了,先看过景安侯的腿,委婉地表示,暂时只能静养为主。
至于三爷四爷,伤得虽狠,也好在没有性命之忧。
一时间,侯府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十分压抑。
各房都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老夫人看着几个儿子,尤其是缺了腿的大儿子,少了胳膊的三儿子,简直痛不欲生。
大家都以为她可能会一病不起。
不料,老夫人一宿没合眼,之后便奇迹般地硬朗了起来,倒是比之前看着更精神矍铄了几分。
“母亲,我打算辞去爵位。”
景安侯顾予宁第二天便上书,表示自己有愧皇恩,遂请陛下收回府中的爵位。
折子如石沉大海,皇帝留中不发。
等了又等,顾予宁无奈,只好请孙都督帮忙,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二。
孙都督花了重金,买通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大太监拿了钱,倒也吐露真言:“陛下确实想让侯爷一心在家养伤,只是这爵位毕竟不能说收回就收回,不如换个人?”
孙都督连忙把消息带回来。
听完,老夫人久久没有说话。
还是顾予宁谢过孙都督:“孙兄,多亏有你照拂家里!愚弟惭愧!”
他坐在轮椅上,拱手施礼。
孙都督避礼不受,伸手托住顾予宁的手臂,声音哽咽:“这是哪里话,你我兄弟一场,莫不是要生分了!”
顾予宁苦笑:“孙兄,还真叫你说中了,以后你尽量少与我走动,愚弟已然是被厌弃之人了!”
孙都督不肯答应。
考虑到侯府接下来要商议承爵人选,此乃家事,他没有留下吃饭,只是再三请老夫人保重身体,若有需要,就派人去找自己。
“把阿赟也叫来。”
顾予宁吩咐身边的小厮。
不多时,各房都来了,还有来赟。
老夫人掀起眼皮,扫了一圈,又让人去喊蒋姨妈和两位表姑娘。
顾予宁没说话。
顾予安在一旁嘀咕:“娘啊,她们又不姓顾,叫她们干嘛?”
“你是打算明儿就把她们撵出府去?”
老夫人不答反问。
顾予安撇嘴:“那哪儿能啊?都是您老人家的娘家亲戚,我怎么敢做这种大不孝的事情!”
老夫人冷哼一声:“既然接下来也要住在侯府里,这侯府的事情,她们也该听一听!听清楚了,以后才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免得彼此心里都有疙瘩,连亲戚都做不了了!”
众人神色一凛。
说话间,蒋姨妈带着蒋韵灵来了,姜芙也紧随其后。
人终于齐了。
老夫人缓缓开口:“老大的爵位保不住了,依上头的意思,是换个人做景安侯。你们怎么说?”
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