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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芙回到家中,习惯性地先去了薄氏的院子里。

“小少爷,慢点跑!”

“咯咯,嘻嘻!你们抓不到我!”

几个婢女正带着两岁多的姜杬玩闹,薄氏则坐在旁边,满眼慈爱地看着。

她当初高龄产子,没少受罪。

幸好二老爷并未趁机纳妾,连个通房也没收,夫妻恩爱更胜从前。

相比之下,三房那边可是整天出幺蛾子。

三年来,妻妾斗法,光人命就闹出了四五条。

连老夫人那边都没少吃斋念佛,搞得宁寿堂香火缭绕的,薄氏每次去请安回来,都忍不住和心腹下人嘀咕两句。

“娘。”

姜芙走上了台阶,握住薄氏伸过来的手。

摸着女儿的手一点儿也不凉,薄氏才放下心来:“最近早晚风大,千万注意。”

她虽然有了幼子,但对女儿也是疼爱的。

大户人家,再看重男丁,亦不会太亏待女儿。

尤其闺阁少女在家的日子都不长,一过了及笄,便离成亲不远。

一想到这个,薄氏脸上的笑意更浓。

眼看会试在即,又有一批新科进士新鲜出炉,二老爷已经私下说过,他准备在这些才俊里给女儿挑一个如意郎君。

二姑娘姜薇去年年底已经出嫁,嫁给了齐国公的嫡幼子,门当户对。

别看姜薇个人形象一般,但家世摆在那里,对方是小儿子,没有爵位要袭,她不必做宗妇,不必掌家,倒也轻松。

瑞王府那边派人传过话,姜菀下个月入府。

永宁侯和三老爷拼了老命,总算给她求来一个侧妃之位。

按理来说,侧妃比之前说的侍妾好多了。

但因为瑞王忌惮张首辅,他已经向侯府这边暗示过,迎姜菀入府的排场不会很大。

而且,姜菀会和另一位王侧妃一起入府。

听到消息,姜菀又砸了一套茶具。

这么一溜儿排下来,姜芙的婚事就到了眼前。

好在二老爷是个有成算的,也不准备卖女求荣,只想找个踏踏实实的读书人。

为此,永宁侯没少在他耳边唠叨。

可惜呀,侯府里的几个姑娘,就数四姑娘长得最好。

三姑娘那边搭上了瑞王,要是再把四姑娘送到其他王爷那里,那不是旱涝保收?

无法说服二弟的永宁侯越想越难受,越想越不甘心。

环视一圈,确定周围都是母亲的心腹,姜芙凑近了薄氏,小声说道:“娘,陆砚回来了。他要下场,参加今年的科举。”

薄氏一怔。

当年,得知女儿经常带着下人去欺负陆砚,生性善良的薄氏很是把姜芙斥责一顿,还打过手心。

虽然她和六姑奶奶姜如月并不熟悉,对陆砚也没有什么感情,但到底可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疼爱。

奈何姜芙有老夫人护着,老夫人听说孙女挨打,反而把薄氏给臭骂一通。

姜芙年幼,以为祖母宠爱自己,还洋洋得意。

只有薄氏心里清楚,婆婆那是借孩子的手,给她自己出气罢了。

可惜女儿还太小,她不敢把话说透,免得姜芙一不小心就说秃噜了,再得罪了婆婆。

庆幸的是,自从撞到头那次,姜芙就不再折腾陆砚。

再然后,就是陆砚离开侯府,不知所踪。

“他……”

薄氏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她想起有一晚丈夫醉酒,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一句话。

“真像啊……真像……我怎么才看出来……”

薄氏一边给丈夫擦脸,一边追问他,什么真像。

二老爷醉眼迷蒙,一把握住妻子的手,只见他打了个酒嗝,嘴里喷出一股酒气:“陆砚……陆砚真像他亲爹……说出来吓死你们……”

说完,他一头栽倒,睡死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被好奇心折磨了一宿的薄氏拉着二老爷,让他把话说清楚。

哪知道,二老爷当即变了脸色。

他喝退下人,表情凝重,一再叮嘱薄氏,再不许提及此事。

“以后也不要说起陆砚这个人。”

二老爷再三强调。

薄氏习惯了听从丈夫的话,自此不说不问。

只是,如今听到女儿说起陆砚回京,她难免又想起了那些没头没脑的酒醉之词。

“娘,要是能分家就好了。”

眼看着薄氏呆呆出神,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姜芙把头靠在母亲的肩头,喃喃自语道。

不过,老夫人还活得好好的,分家是不可能的。

凭姜芙对陆砚的了解,他恨死了姜家,恨死了老夫人,侯府早晚要玩完。

她早已把二老爷和薄氏当成家人,还有姜松姜杬两个弟弟,一想到侯府众人的结局,姜芙的心中苦涩不已。

最好就是分家,二房单过。

“傻孩子,净说胡话。”

薄氏爱怜地摸了摸姜芙的头。

她也想当家做主,但离开侯府,女儿的婚事又要降一等。

好比姜菀,如果不是有永宁侯为她奔走,就以三老爷的身份,她能做侧妃?

“放心,等殿试结束,爹娘一定给你找个靠谱的夫婿。”

为了给女儿宽心,薄氏隐约透出来那么一两句。

姜芙这才明白,二老爷即将为她上演一出榜下捉婿的戏码。

“没关系,如果陆砚疯批起来,还没等你出嫁,整个侯府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啦。到时候连命都没了,根本不需要在意嫁给谁。”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姜芙听见小爆语气真诚地安慰道。

姜芙懒得怼小爆,在梳妆台前坐下,一眼就看见一个木盒。

她向身后一瞥。

一个婢女主动回话:“姑娘,是二门上的婆子刚送来的,说是落在马车上了。”

估计大家都以为这是姜芙今天逛街的时候买的,下车的时候忘在了车里。

姜芙心有所感,一把打开木盒。

果然,那支金灿灿的发簪安静地躺在红色绒布上,在烛火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她拿出发簪,对着光线看了又看,最后一口咬了下去。

嘿,是纯金不是镀金!

看着两排牙印,姜芙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能换银子的首饰不是好盘缠!

与此同时,陆砚正坐在肃王的书房里,慢悠悠地品着手里的热茶。

前年,二皇子被封肃王,三皇子被封宁王,二人皆已开府,和瑞王重新站在了同一起跑线。

“回来就好,江南虽富庶,到底离京城遥远,多有不便。”

肃王一手拍在陆砚的肩头,面露欣喜。

陆砚放下茶杯,轻轻拂开他的手,开门见山:“我不会认祖归宗,只要你有本事,以后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肃王一直含笑的目光略一沉凝,刹那间冷了下来。

一句试探,竟换来这么一句,让他不得不多想。

“六弟……”

肃王眸色沉沉,声音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