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的笑靥,玦仍然拿不定梅耶塔具体的态度。
他琢磨了一下,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的确很让人吃惊。居然有人能够在纵向宇宙生生地开辟出一个能够容纳灵魂栖息的空间,对于那些横向世界的文明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般不可思议——但,为什么要邀请我们来?”
“咦?你们刚刚没听到我在台上的讲话吗?”
梅耶塔不赞同地看向他,目光带着些嗔怪。
“不乖哦!小可爱怎么能不认真听讲呢?”
“……”
玦想起自己那时候还在奋力地试图把小黑塞回影子里。
他有点尴尬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之前有点分心了。”
“哎呀~真拿你们没办法——不过谁叫我喜欢你们呢?”
梅耶塔耸了耸肩。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事我们还需要处理一下呢~”
玦微微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事?”
“对呀~”
只见梅耶塔缓缓抬起那只纤细而白皙的手,掌心微微一翻,随即又轻轻一甩——
“砰!”
伴随着一声犹如雷鸣般的巨响,一条长长的鞭刃划破空气,发出凌厉的破空之声。
——
声音尖锐得刺耳,仿佛是静谧丛林中的枪响,瞬间打破了宴会大厅内的喧嚣。
周围的宾客们猛地一愣,仿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撼,交谈声骤然减少。
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个鞭刃的主人依然微笑着,动作优雅且从容,目光中不见一丝慌乱,宾客们的紧张情绪迅速放松了下来,似乎见怪不怪了。
原本稍显安静的场面又渐渐恢复了热闹,大家继续交谈、嬉笑,仿佛这一切都只是宴会中的一部分,唯一不同的,是有少数几个人仍旧好奇地时不时瞥向这边。
“……”
玦的左手依旧稳稳地拿着装着果汁的杯子,除了指尖微不可察地握紧,情绪、动作依然如常,整个人好似对面前的场景波澜不惊。
但实际上,在他留意到梅耶塔甩出鞭子的一瞬间,就已经进入高度警觉的状态,并立即在心中提醒了熵。
瞥了眼那条如毒蛇般盘旋着、末端带着弯曲利刃的长鞭,他的每一根神经早已紧绷,随时都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变化。
“呵……”
顿了两秒后,不同于方才的一脸平静,他反而轻笑出声。
“这是什么意思?梅耶塔女士?”
“嗯~你的表情管理做得很不错呢!哈,我喜欢!”
梅耶塔歪了歪头,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
她想了一下,又煞有介事地补充道:“不过要记得掩藏一下你的杀气哦~实在太明显啦!嗯……不过我也理解,年轻人嘛!”
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鞭子,眯起眼睛:“至于这个……”
“唰——!”
鞭子又被甩起,那凌厉的刃条瞬间精准地穿入人群,在人们轻微的惊呼声和躲避中……死死勒住了某人的脖子,将他毫不留情地拖了过来。
“呃……!”
那人下意识地徒劳抓着锁住脖颈的鞭刃,然而无论如何用力,鞭子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紧紧地勒住他的喉咙。
没两秒,那人就像狗一样被狠狠地拖到了玦的面前。
“大、大人……”
那人艰难地发出声音,面对梅耶塔,他连忙跪起身子。
纵然脖颈上的伤口越来越狰狞,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也不敢反抗。
玦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轻轻眯起了眼睛——
乌祀?
他迅速又看了眼梅耶塔。
这是做什么?
“我这个下人呀,做事有点子鲁莽。”
梅耶塔漫不经心地说着,伸手拧住乌祀的脸,动作轻巧且无情,仿佛在玩弄一只无力挣扎的玩偶。
乌祀意识到什么,浑身一抖,戚戚哀哀地支吾道:“梅、梅耶塔大人……”
“唉,都怪我平时过于纵容他们了,让某些人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梅耶塔淡漠地松开手。
乌祀的脸庞顿时出现了明显的青色淤伤,他咬紧牙关,未敢发出一丝呻吟。
玦眼神微冷,不作声。
“虽然我之前也稍稍教育了他一下,但我想着,既然是他让你们不愉快了,还是应该交给你们处置。”
梅耶塔笑吟吟地看向玦。
“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嘛!喏,小可爱,这个人以后就是你们的咯~是生是死……就在你们的一念之间,放心,怎么高兴怎么来~”
“……”
玦盯着梅耶塔,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他当然明白此刻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所作所为有着一定的表演成分,但他也需要判断出——
这是纯粹的作秀,还是说梅耶塔本人真的就是表演型人格,把这一切当成一场无所谓的表演?
……毕竟按照论坛上的说法,梅耶塔以前也举办过不少宴会,似乎在这些场合中,她找到了一种特殊的乐趣,仿佛在演绎一场又一场精彩的戏剧……她以此为乐。
但……除了笑意,玦并不能从对方脸上看到更多的情绪——他当然也不会贸然地使用能力——要知道,其他那些疑似七席的人,从刚才开始,也在若有若无地看向这边。
“不……不!大人,您要抛弃我吗?”
乌祀巴巴地爬到梅耶塔脚底下,此时的他,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脖颈上的伤口,反而更多的是害怕被抛弃,哪怕眼前的伤害远不如那种被遗弃的恐惧来得痛苦。
梅耶塔优雅地抿了一口酒,轻轻地将酒杯放下,仿佛全然不顾脚下那个祈求的存在。
她的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笑意,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哎呀……乌祀,谁叫你那么喜欢自作主张呢?你冒犯了这两位可爱的小客人,总该付出一些代价嘛!”
“我……”
乌祀迅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又连忙转身,膝行到玦的脚下。
“对、对不起,玦、玦先生……呃,我不该那天嘲讽、冒犯你们!我、我深刻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行径!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只、只求您能……”
他垂下头,声音竟然哽咽起来。
“能让我留在梅耶塔大人的身边……”
玦一懵。
不会吧?
他哭了?
“……”
“……”
玦看了眼身旁从容的梅耶塔,又低头看了眼苦苦哀求的乌祀。
眼下的一切,仿佛都在催促着他做出那一个选择。
呵呵。
真以为他会选择原谅么?
他摩挲了一下手边的杯子,面无表情,审判的语言却轻飘飘地落下:
“可以啊——就现在,你自杀吧!
要是你没死成,我便遂了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