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本殿可是常听陛下夸赞全司籍,说她才华出众,有礼有节,实在是女子的典范。怎么到了全大人口中,便不是这样了呢?”凌瑞眯起眼,神色冰冷。
“这......”全昉仁从未见过凌瑞这般模样,这位平王素来贪图享乐,但性子极好,今日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
不过,他是陛下兄长,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如今还为陛下管着皇商,手上权力不小,真的得罪不起。
“是老臣胡言了,殿下恕罪。”全昉仁低头拱手。
“呵......”凌瑞冷笑,“全大人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呐。”
说完,他一甩衣袖离开了。
全昉仁一愣,平王似乎对他很是不悦,可是,他近来并没有招惹平王啊。
说起来,他从未招惹过平王......
哦,不是......六年前,全荃进宫前,他见过平王。
莫非,平王至今还......
想到这些年,平王虽然花名在外,但王府里并没有主事之人,连个侧妃都没有......
全昉仁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阴沉,大步往外走去。
凌瑞出了宫,往女子书院走去。
那里原本是安王凌琲的府邸,安王叛乱,王府被收回,凌玥派了人修整,成立了女子书院。
有皇商要给书院捐些物资,问到凌瑞这里,凌瑞见他识趣,便亲自来看看书院还需要些什么。
入了书院大门,王府原本华丽奢靡的装点痕迹全无,一排排青竹随风轻晃,清爽怡人,浓浓书香气。
凌瑞绕过长廊,眼前一亮,一个女子正背对着他,与人说话,一袭浅紫长衫,乌发挽在脑后,只简单簪了支白玉簪,高挑纤细的背影看上去清丽脱俗。
“......刚才说的几处,你再斟酌一下。”全荃将书中册子递过去。
“是,谢司籍大人指点。”身旁的人躬身行礼,然后离开了。
全荃抬头,望望头顶的蓝天,晴空万里,一如她眼下的心境,澄澈宁静。
上一次这般与人评议文章,还是在闺中的时候,那时的她身负才女之名,实则心绪沉闷,为了家族名声,不得不应付。
如今这般,偶尔在书院与人讨论一二,倒是让她身心舒畅。
她微微一笑,转身欲走,却见一人立在转角处,正望着自己。
全荃后退一步,错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行了个礼,“平王殿下有礼。”
“不......”凌瑞回神,“不必多礼。”
“殿下是一品王爷,司籍自然该向王爷行礼。”全荃淡声答道,举止自然,不卑不亢。
“......”凌瑞心里叹了口气,“你说的是。”
“王爷若无吩咐,司籍告退。”全荃行了礼,转身离开。
她厌恶曾经作为凌宇皇后的身份,只当自己是陛下身边的全司籍,礼数周全,疏离客气。
“全......司籍慢走。”凌瑞呐呐道,只见那身影稳步离开,不曾停留。
那个背影,与六年前,别无二致。
那时候,他听到风声,知道父皇中意的太子妃人选是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宽慰自己,天下贵女无数,她也没什么特别的。
再说,她也许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会觉得做太子妃比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子妃要强些。
可是想到她往后要陪在凌宇那个混蛋身边,他心里像有猫抓似的,辗转反侧,几夜睡不着。
终于在宫宴前夜,他以寻全家大公子的理由进了全府。
他恳切请求全大公子,让他见全荃一面。
少女见到他,端庄行礼,白皙的面容平静如水。
他心如擂鼓,半晌才咬着牙,低声问道,“明日宫宴......我若向父皇求娶你......做我的皇子妃,你愿意吗?”
他知道那样会被父皇厌弃,会被太子针对,可是,比起她能在自己身边,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她刚才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他这般问话也太过唐突,太过无礼,可是,万一呢?
他生得也不差,完全称得上玉树临风,俊美不凡......
万一,她同意了呢?!
少女愣住了,听到门口的兄长轻咳一声,才猛然反应过来,红着耳尖摇头,“殿下慎言。”
“难道你愿意嫁给凌宇,你知不知道他......”凌瑞脱口而出。
知不知道他有多混蛋,多肮脏,多变态......
可是,看着少女澄明清亮的双眼,他说不出那样恶心的话。
少女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歪头看他,“这与太子殿下有何干系?”
然后,她突然发觉自己这样看他也失礼了,侧身垂头,低声道,“臣女当殿下今日不曾来过,臣女告退。”
凌瑞的勇气已经用尽,再说不出阻拦她的话。
这般失礼,若是传了出去,全荃的名声会尽毁。
她不愿嫁给他,他也不能毁了她。
他看着那高挑纤细的身影踏出花厅,绕过长廊不见了。
全昉仁匆匆赶来,看到只有他一人,松了口气,客套了几句,送他出门。
他浑浑噩噩回到府中。
第二日的宫宴上,看着父皇当场赐婚,少女上前行礼谢恩。
端庄沉稳的姿态得到在场众人的嘉许。
他知道已经无可挽回......
可是如今,再次看着她的背影,凌瑞还是有些悸动,像飞鸟落了根羽毛在他心里,横竖不得安生。
凌瑞咬咬牙,快步跟过去。
“司籍大人刚来,怎么就要走了?”是刚才那个和她说话的少女。
“突然想起宫中还有事。下次再来。”全荃温声说完,扶着宫女的手上了马车。
车帘落下时,她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宫。”她催促道。
马车很快启动,没有再听到其他动静,全荃长舒一口气,靠在车壁上阖眼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