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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事情盖棺定论了,这几日一直憋着火的老六,岂会不大动干戈。

一声“该当何罪”,“扑通”之声不绝于耳,有一个算一个,曲芠博等人全跪了,面无血色,瑟瑟发抖着。

是罪不是过,过,可以闭门思过,罪,是需要下大狱的,是要在大狱中等着论罪严惩的。

原本仿佛没了魂儿似的曲芠博,突然红了眼睛,冲着董摹大喊道:“本官是董孝通的姐夫,夫人是你董家人,你为何要害本官!”

董摹幽幽的开了口:“大义灭亲。”

“你…”

“住口!”

孙休走了出来,冲着曲芠博微微摇了摇头。

二人对视一眼,面色复杂。

孙休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

他不喜欢曲芠博,不喜欢以曲芠博为首的这群官员,从来都不喜欢,太过激进,也太过有着不该有的野心,大部分心思都用在了升官发财上,而非朝政。

可大家都在一个衙署,在一起相处十几年了,互相勾心斗角过,也同舟共济过,总归是有感情的。

之所以愧疚,是因孙休回想起昨日,是他告诫众人不要去私下接触董摹等人。

孙休,作为尚书省尚书令,必须站出来了,必须进行选择,保全尚书省,保全尚书省这个衙署,而非曲芠博等人。

可就是为了保全尚书省,也必须要保下曲芠博这些人。

“陛下,老臣有罪。”

孙休走了出来,缓缓跪倒在地,面色却极为平静,主动摘下玉带。

“老臣偏听偏信,御下无方,老眼昏花,任由我曲芠博等人颠倒黑白蛊惑人心,老臣有罪,罪该万死。”

摘下玉带,孙休匍匐在地,面容依旧平静。

曲芠博等人如蒙大赦。

孙休是堂堂尚书省尚书令,甘愿摘掉玉带若是独自一人顶缸的话,按照规矩,其他人虽是会被责罚,却也不会伤筋动骨。

群臣感慨万千,孙休,本应该是安安稳稳的离开朝野颐养天年的。

如果孙休不站出来的话,挨骂是肯定要挨骂的,颜面大失,而且近期之内必须告老还乡。

如今孙休站出来了,主动摘掉玉带,这就是说即便离开了朝堂,他也毁了清名,哪怕回到祖籍或是继续留在京中,再无影响力,也没人会去结交。

群臣齐齐看向天子,面色各异。

有的人,觉得孙休应该背这个锅。

有的人,觉得孙休挺无辜。

从大家了解的情况来看,一直都是曲芠博上蹿下跳,如果真要是孙休要搞齐烨的话,应该会和各个衙署打声招呼。

“说的不错,你的确是老了。”

老六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手一挥:“除孙休外,尚书省一众出班之人统统摘了玉带,关押大理寺…不,关押京兆府待审!”

“嗡”的一声,朝堂炸开了。

这可是十来个尚书省的官员,品级也不低,真要是全抓了,等于直接将尚书省搞残了,彻底成了残废。

一些人不由的看向门下省和中书省的官员,总觉得这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之前齐烨搞过两次这种事,不过那是狗der不是的工部,外加不是六部的太仆寺与鸿胪寺,这可是尚书省,执行政令的三省之一尚书省。

熊思贤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一众官员。

“本官在想,倘若幽王府世子齐烨,当真遭了污蔑,被召回了京中论罪,那南关,南地,三道的百姓,南军中的将士,他们会如何做想,天下的百姓又会如何作想,当一切水落石出时,朝廷的颜面,荡然无存,朝廷,这大殿中的所有人,再无体面二字可谈。”

一语落毕,熊思贤猛然指向曲芠博等人:“论罪严惩,既你等要我大康朝廷再无体面,那朝廷,自不会叫你等体面,统统拿下!”

曲芠博,瘫倒在地。

他可以接受丢了官职没了官袍,可他接受不了被关押在京兆府,接受不了假以时日那个煞星带着一群暴徒回京时,回到了他的地盘京兆府中时,会如何对待他!

曲芠博也是过多担忧了,有人会给他做脱敏训练的。

殿柱旁,三品大员老张摩拳擦掌。

自从齐烨离京后,本就每日无聊的张瑞山,更无聊了。

因为无聊,张瑞山天天去地牢里翻牌子,心情好了,揍几个品级高的,心情不好了,连品级低的也一起揍。

九寺的,揍过,六部的,也揍过。

前几天老张还寻思着呢,什么时候换换口味,揍揍三省的,这不,许愿,灵了,一来一大群,一周七天,日日不重样。

狞笑的老张,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京兆府地牢都他娘的快成个小朝廷了,六部九寺或多或少都有,现在尚书省也有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几个中书省和门下省的。

散朝了,吏部官员拔掉了曲芠博等人的玉带和官袍,张瑞山乐呵呵的叫上了几个禁卫,叫他们将尚书省这群蠢货押到京兆府。

大部分官员都离开了,一些重臣留下了,不是老六要求的。

待人走的差不多了,几位重臣,老臣,望向龙椅满面红光的老六,面色复杂。

“陛下。”

熊思贤率先开了口,眉头紧皱:“关于幽王府世子殿下封赏一事,不如交由老臣操办如何。”

“哦?”

天子望向面色不一的臣子们,收起了笑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事似的,与垂手而立的太子康骁对视了一眼。

“老臣,欲亲自前往南地宣读圣旨。”

熊思贤说出了请求,其他几位老臣,包括赟乘泰在内,都没吭声,脸上也没任何意外之色。

“想不通,是啊,朕也想不通。”

老六太了解这些老臣了,长叹一声:“知晓你等如何想的,想,可以,却不可猜忌。”

“老臣不敢猜忌,若是猜忌了,与曲芠博等人有何区别,老臣只是想不通。”

熊思贤与其他几位老臣交换了一下目光,沉声道:“老臣想不通为何这南地世家会如此做派,本应是畏惧世子殿下,恨不得世子殿下被朝廷诘难,可为何又会不远万里入京为世子殿下辩白,世子殿下在南军威望极盛,如今南地诸世家又并非只是惧怕他,而是…而是似乎听命与他,号令南地诸世家,又在南军…”

“熊大人。”

赟乘泰打断了熊思贤:“本官与世子殿下相交许久,大人所担忧之事,未免太过杞人忧天。”

“不,赟大人误会了,本官是在想,世子殿下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可令南地世家如此安分,这法子,本官好奇的很,为官大半生,日夜都在想着这个法子。”

看向天子,熊思贤再次请求:“还望必须应允,老臣欲亲自赶赴南地,前往南关。”

什么叫高情商,这就是。

熊思贤不说担心齐烨为什么会号令南地诸多世家,而是说想“学习”。

作为门下省侍中,能有如此担忧只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得不防,和私人情感无关。

老六是了解熊思贤的,没有马上答应:“若是去南关,无比辛劳,不如出宫与董摹等人了解一二,倘若能解开爱卿困惑再好不过,若是爱卿还是担忧…也好,那便去南地吧。”

“谢陛下应允。”

目的达到了,熊思贤又率先道出了大家有些忧心的问题,几位重臣也就离开了大殿。

“父皇。”

小二拧着眉:“为何要应允他,难不成你也怀疑…”

“放你娘的屁。”老六骂道:“自家孩子老子还不了解吗,倘若齐烨真有那个心,他在南地折腾什么,去西关找怀武推翻大康就是了,费那么事作甚。”

“那为何还要应允?”

“熊思贤能有此疑惑,此担忧,外朝诸臣早晚也会如此,与其叫他们胡乱猜测,不如允了他,待熊思贤回京时,世人对齐烨种种猜忌自会烟消云散。”

“也是。”

小二闷闷不乐,虽然知道老六的决定是对的,可这种让齐烨被怀疑的感觉,令他极为不舒服。

老六笑道:“朕允了熊思贤,他也要允朕一件事。”

“何事?”

“封赏,大封赏。”

“哦?”

小二双眼亮了起来,为齐烨谋福利的事,他一直是极为热衷的,只是以前一直没什么机会罢了。

“父皇快说说,要如何封赏?”

“朕,不知。”

“不知你说什么。”小二急眼了:“耍你儿呢!”

“朕说的这大封赏…”

老六哈哈一笑:“是要齐烨封赏,叫他去封赏。”

“父皇的意思是…叫齐烨收买人心。”

“蠢话!”老六骂道:“换了旁人,自是收买人心,齐烨那孩子总是推脱功劳,尤其是宫中的上次,总是推脱到手下身上,那也不叫买人心,”

“那叫什么?”

“那叫…叫…”老六也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文德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

还能叫什么,叫看不上眼,叫鄙夷,叫懒得搭理你们呗,还天子,还太子,天天想着怎么管人家世子要钱儿花,你们能封赏出个屁啊,人家理你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