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之中,白修竹双手摁在书案之上,面色阴沉,如同又吃了一顿油罐车装的色拉油炒过的老痰酸菜一样。
除了小二,六营主将、副将,皆在。
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好看,白修竹亲自带着人出关去看了一圈,见到了大量攻城军器。
番蛮异族不可怕,即便有着很强的个人作战能力。
可怕的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通过大量的军器监可以推断出很多事。
统一指挥、调度,服从军令、团结一致,并且懂的使用攻城军器,这才是可怕之处。
千名骑卒,白修竹亲自率领,正如之前探马所说,大量的军器被推到了平原地带。
这些军器并非是打造完成,而是分“组件”的,便于运输。
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粮草军需,并且有着至少上万异族看守。
一万异族看守军器粮草,通常来讲,异族至少有五万大军,至少至少。
换了别的统帅,第一时间派人回城吹哨子叫人,骑卒全部出动,在敌军大军来之前烧毁这些军器。
白修竹没这么干,而是让探马入山再探。
果然如他所料,这是一个陷阱,那万名异族和军器军需就是饵,一旦大量骑兵冲杀万人军阵试图烧毁军器,两侧山林就会跑出来大量异族将骑兵包围。
一旦大量骑兵陷入重围,就算冲出来也要损失不少人手。
南边关只有两支骑营,都是轻骑,不负责守城,负责出城冲阵或者追敌,不用,就是预备队,用好了,关键时刻就是杀招。
一旦这两支骑营损失了不少人手,等于是没开战就边军在关外的机动能力。
由此可见,异族统军之人是懂兵法军阵的。
“弓骑营再探!”
见到一群将领们撮着牙花子挠着后脑勺,白修竹也不恼怒,事情算是到了最坏的地步了,南关边军很有可能将会面临建朝…不,从前朝到如今最为艰难的一战!
白修竹看向右手边的太子:“还请殿下修书一封告知宫中,本帅也会派人将军报送到京中朝廷。”
“已是命人去做了。”
太子后退一步,施了重重一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都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毫不夸张的讲,自此开始,南关安危重任皆在白修竹老帅一人之肩。
大帅承担的就是这个责任,靠他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守住关墙,要靠将军们出谋划策指挥调度,要靠校尉们上阵杀敌身先士卒,更要靠军伍们拼命搏杀保家卫国。
但是,战略上的任何决策,都要靠白修竹这位大帅拍板,并且承担任何后果。
白修竹,字恪木,十四从军,严格意义上从寻常军伍升上来的大帅。
前朝那种烂到了骨子里的官场氛围,白修竹能够从一名寻常军伍干到北边关锋旗营主将。
单单就是这一件事,从这一件事就能看出其能力。
“守土之责,本帅本分,我白修竹在,大康南边军在,南边军在,南关,定在!”
铿锵有力的说完了这句话,白修竹大手一挥:“大越也好,番蛮异族也罢,既要战,那本帅便带领我南关边军将之屠戮一空,除弓骑营外,其他五营各司其职!”
将军和校尉们齐齐单膝跪地,一声“唯”,震彻云霄。
主将、副将、校尉们快步走了出去,各司其职就好,在白修竹找他们之前,他们不需要有任何想法,以前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
小二嘴角微微上扬着,他从白修竹的身上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与霸气,这种本就应该存在于大帅身上的自信与霸气。
敌贼万万又如何,守土御敌杀之便是。
白修竹的确自信又霸气,一甩姨妈红颜色的披风,走出大帐龙行虎步。
没等老白走出两步,一名小旗匆匆跑来。
“大帅,出事了,那幽王府的世子小子,将…将使者打了,不,不止是打了,毒打!”
“什么?!”
白修竹顿时变颜变色,大骂出声:“这该死的胡闹小儿!”
骂了一声,白修竹还回头瞅了一眼太子。
小二老脸一红:“孤的贤…幽王府齐世子是与常人行事不同。”
之前还好贤弟呢,现在直接管人家叫齐世子了。
“殿下!”
白修竹厉声道:“此子,本帅已是忍无可忍,还请殿下将其驱离越州,我南关容不下此等张狂小儿。”
“这…”
迎着白修竹的目光,康骁长叹了一声,微微点头:“也好,齐烨不通战阵,越州即临苦战,是应早日回京。”
“还有一事。”白修竹正色道:“刚刚在城墙之上,此子对本帅出言不逊,诸将士皆见,卓统领麾下司卫险些与本帅亲随亮了刀子。”
“还有此事?!”
小二吓了一跳,白修竹可是南关大帅,齐烨就是再孟浪也不应该这么做。
“齐烨虽是偶有张狂之举,却也是孤…不,是父皇倚重之人,其中定有误会,白帅莫要…”
白修竹笑着打断道:“非是本帅睚眦必报,只是如今战事即临,本帅这颜面不可失,殿下也曾出入军中,应知晓此道理。”
小二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白修竹的确不是小心眼的人,作为大帅,在边关必须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齐烨都不应该在众将士面前顶撞白修竹,与个人颜面无关,而是因为大帅的威望和权威。
“那依大帅之意…”
“那混账小儿尚在城头,本帅去了后,下令处以军棍罚之,如何。”
“啊?”
小二张大了嘴巴,满面呆滞,他有点想夺权了,夺军权。
军棍,这玩意就没有个数的,都是两位数起步,也就是说最少十棍。
首先,十棍打下去,至少伤筋动骨。
其次,打的是屁股,丢的是脸,很丢脸很丢脸的那种丢脸。
如果白修竹真的要让齐烨挨上十军棍,小二觉得自己真应该夺军权了。
齐烨不挨这十棍子,白修竹大不了不干了,他康骁也能接管大帅之位,南关未必有失。
可要是齐烨挨了这十棍子,南关有没有失不知道,反正西地那边肯定得失了,他爹康老六也得湿了,哭湿的。
“不可,万万不可。”
小二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可伤齐烨,更不可军棍罚之。”
“本帅岂会真的伤了齐烨,不过是讨个颜面罢了,叫众将士知晓谁人都不可违抗本帅军令,下了军令,太子命人将那小子送出越州便是。”
“这样啊。”
太子想了想,这个倒是可以接受,齐烨这人还算是讲理,并非是那种丢了人就找他爹的性子,要不然刚出道那会到现在,京中不知得死多少人。
“也好,孤允了。”
白修竹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不知为何,一想到齐烨被自己小小的收拾一下,心情就有点小爽。
注意到白修竹脸上的笑容,小二也笑了,苦笑,脸上苦笑,心中苦笑。
他早就看出白修竹对齐烨很不爽,并且他还知道是什么缘故,说白了,和齐烨没关系,和幽王齐怀武有关系,上一代的恩怨,并且还牵扯到了很多事,很多很多事,很多很多人,这些事,这些人,直到如今还或多或少影响着白修竹这位边关大帅。
只是这些事和齐烨没什么关系,康晓也不想多嘴去说罢了。
白修竹大步流星,带着人一路来到城墙上。
果然,见到一个穿着儒袍的老者被吊在城墙上,浑身鲜血。
白修竹勃然大怒,指着坐在台阶上的齐烨刚要大骂再以军令罚之,谁知道齐烨,先声夺人!
“我日你祖宗白修竹。”
齐烨霍然而起,破口大骂:“南关就是本世子说了不算,若是本世子说了算,老子现在就他妈弄死你个老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