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门口的禁卫,傻了。
准备上朝的群臣,懵了。
那些身穿黑袍的司卫,如同猛虎扑向一群待宰的羔羊一般。
段平高声朗读着。
“太仆寺杨群,荟莺楼狎妓与南地商贾拳脚相向,事后交代关外番商马贩拓跋英对南地商贾行凶致双腿俱残…”
“太仆寺张雅韵,酒后扬言,当今天子得位不正,以杀伐夺宫窃据大宝…”
“太仆寺柳宴,前朝科举时贿赂前礼部员外郎陈永善…”
“太仆寺魏逍客,强抢民女…”
“太仆寺刘崇远…”
“太仆寺…”
“太仆…”
“太…”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前朝未有,本朝未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抱刀司司卫将太仆寺所有官员全部踹倒在地捆上双手时,每个人无数不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段平念的罪状,他们听到了,也听懂了。
齐烨要干什么,他们看出来了,也看明白了。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他娘的这是皇宫门口,这是要上早朝,这是一群官员!
齐烨竟然直接在皇宫门口将太仆寺所有官员全部抓了,何止是骇人听闻,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沉默了大约十几秒,皇宫外顿时炸开了。
有大骂连连的。
有叫反了天的。
有让禁卫制止的。
有冲着宫墙里的太监去通知天子。
更多的,则是倒吸着凉气,望着齐烨的目光,如同望着一个魔教中人!
齐烨抱着膀子乐呵呵的说道:“与我无关,抱刀司查案抓人,与本世子无关,本世子只是来上朝的。”
一时之间,皇宫外吵闹不休,乱的和什么似的。
尤其是那些被捆住的太仆寺官员,先是震惊,接着是怒不可遏,最后则是恐惧。
如今京中谁人不知,京兆府和抱刀司都成了战略合作伙伴了,共用一个地牢,谁要是被齐烨给抓进地牢里,那就和女骑士掉进哥布林窝里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齐烨!”
一声怒吼,喻文州推开身前两个属官,快步来到齐烨面前。
“胆大妄为,你知不知晓你在做什么!”
“我说了,和我没关系,本世子只是来上朝的。”
齐烨嬉皮笑脸的耸了耸肩:“抱刀司抓人,你和我吼什么。”
“齐烨,你当本官是三岁稚童不成,这明明…”
“喻文州。”齐烨突然收起了笑容,整个人气势大变,在不复刚刚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满面冷光。
“你想保人,对吗。”
齐烨随手指向了一个太仆寺官员:“他,如何,还是他,他他他,他们,你一起保,怎么样。”
“何意!”
齐烨没搭理喻文州,看向段平,淡淡的说道:“记,户部左侍郎喻文州,欲保强抢民女之案犯魏逍客,及前朝科举时贿赂前礼部员外郎陈永善,还有,喻文州要为酒后言谈陛下得位不正的张雅韵鸣不平,记录在案。”
喻文州面色大变,下意识叫道:“本官非是要保任何人!”
“那你站在我面前干什么,我和你熟吗。”
“你…”
“保,还是不保。”
“本官说了,非是…”
“那就滚开!”
齐烨冷哼一声,随即目光扫向满朝文武足足不下百人:“谁想出来保人,站出来就是。”
群臣面色一变再变,大部分的臣子都是呼哧带喘。
齐烨如此胆大包天,现在这一番话又如同挑衅朝廷一样,可就是没人站出来,甚至没人敢多说一句话,深怕真的被记录后上纲上线。
众所周知,齐烨抓人,不管是事前还是事后,从未失手过,总是有铁证,他说太仆寺的有罪,那么这群人一定都有罪。
既然有罪,如果站出来的话,就会被齐烨颠倒黑白然后张贴榜文大做文章。
“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
齐烨背着手,满面轻蔑之色:“我齐烨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世子和京兆府主事罢了,前些日子,你们这些人举双手双脚赞成朝廷与宫中夺去我的世子头衔,对吧。”
说到这,齐烨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满面轻蔑之色。
“因此,你们有一种错觉,一种我是破鼓,会被万人捶,我是即将倒塌的破墙,谁都可以推一下的错觉。”
说到这,齐烨脸上的讥讽之色更重:“许多人都有这种错觉,我很好欺负的错觉,因此你们下意识忽略了一个事实,我是世子,我爹是掌管西关边军的大帅这两个事实,我人现在就站在这里,觉得我很好欺负的,可以站在我的面前,代表你的衙署,代表你背后的世家,站在我的面前,与我齐烨,与我幽王府,与我齐家父子宣战,有人…敢吗?”
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武将们,都在看热闹。
文臣们,牙齿都咬碎了,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感觉大家都受到了侮辱。
可终究还是没人敢站出来。
真正的高位者,如几部尚书,三省大佬们,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反倒是那些五六品的官员们,肺都要气炸了,不由的看向老臣,重臣。
可这些老臣,重臣,丝毫不气,笑而不语有之,哭笑不得,有之,苦笑连连,也有,唯独没有出来打齐烨脸的。
齐烨,此时,此刻,此地,轻描淡写的揭穿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幽王府,是王府,哪怕是异姓王的王府,那也是王府!
就好像一个小恶霸,被大恶霸整天欺负,被大恶霸带着一群小瘪三欺负。
可这并不代表这个小恶霸是一群瘪三能够随意欺负的了的。
齐烨之前在京中作妖,百姓唾骂连连,然后官员也骂,之后才有了全朝堂一致同意将齐烨贬为庶民的结果。
殊不知,牵头的,是天子,是东宫太子,是太子少师!
他们敢牵头搞幽王府,那是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可这并不代表,谁都可以欺辱幽王府。
齐烨说的很清楚,他现在代表的是幽王府,大庭广众下,接受任何人和幽王府开战,而非以前那般在纨绔圈子里小打小闹,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齐世子。”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户部尚书赟乘泰。
说起来,二人也算是颇有交情,因马牌一事。
一群文臣们顿时欢欣鼓舞,随时准备跟着老尚书大人,站在老尚书大人身后,助拳!
“何故如此。”
赟乘泰的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齐烨,很是平静。
“我说了,和我没关系,我就是上朝的路上遇到抱刀司的司卫了。”
“老夫再问你一遍,何故如此。”
齐烨摊了摊手:“我也再说一遍,我是上朝…”
“朝廷…”
赟乘泰打断了齐烨,微微摇着头:“当真就叫你如此失望,失望至极吗?”
齐烨愣了一下,望着神色莫名的赟乘泰,笑了,苦笑。
“老大人说话真玄妙,我听不懂。”
“刚刚老夫以为,你今日入宫,入宫上朝,是因知晓陛下要严惩你,所以才要立威,在皇宫外,如疯傻之人来立威,警告诸臣,莫要痛打落水狗,你幽王府不是好欺负的。”
齐烨不自然的挑了挑眉。
赟乘泰接着说道:“可老夫转念一想,并非是此缘故,你的确是在警告诸臣,你要告知诸臣,哪怕宫中如何严惩你,哪怕朝臣如何打压你,哪怕过了片刻,陛下会勃然大怒将滔天的怒火倾泻到你身上,你齐烨,依旧不怕,依旧,会如以往一般,对马岐山之流,对工部诸贪官之流,对陈尚锦之流,依旧不会手软,依旧,会叫他们万劫不复。”
齐烨神情微变,心中,涌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赟乘泰轻声问道:“值吗?”
“我还是听不懂老大人在说什么。”
齐烨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随即回头打了个响指:“统统带走,关押京兆府,哦对了,我是帮抱刀司卓统领传达的命令,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慢着!”
一名被捆住的抱刀司官员突然大喊一声:“齐世子,且不说抱刀司是否奉了亲命捉拿我等,只说本官因何罪名受此奇耻大辱。”
齐烨都懒得吭声,段平冷声开口道:“你是何人。”
“本官典牧主事王齐言,刚刚你念了本官同僚罪状,唯独没有本官,凭什么捉拿本官!”
段平挑了挑眉,再次翻开小册子,找了一圈儿,还真没找到王齐言的名字。
一直站在齐烨旁边的刘旺开了口:“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典牧主事王齐言!”
“好狗胆!”刘旺大吼一声:“胆敢自称主事王,谁封你的王爵,拿下,重罪论处!”
群臣:“…”
就在此时,又是一声怒吼。
“齐烨,你有几个脑袋够朕砍!”
无数禁卫快步跑了出来,身穿龙袍的天子,须发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