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献伸手推回去,淡淡说道:“我娘亲和我说,不能拿陌生人的东西,你我二人只是初次见面,连彼此姓甚名谁都不知,怎能无端收如此厚礼?”
秦献说的很是委婉,便连金漓听了都不禁赞叹。
“此玉本就是身外之物,原也不是我的,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发婆婆和我说,若是这几日遇上一个三岁多的男孩,便把身上伴随最久之物,送与于他,如若他不收,那么半个月后,我们宋家将会遭逢大劫,家破人亡,我和我的至亲们都会在这一场劫难中死去,如果你能收下,不单可保我性命无虞还能保我半生顺遂及家人平安。”
宋敏绛顶着一张萌萌的笑脸,说出这么几句惊悚的话语出来,把宋绒煊都吓傻了。
这…这……这孩子,在说什么?
瑟月一听到这话,忙双手合十,连连小声祈祷:上天保佑,上天保佑,我家小孩儿无知,童言童语,请切勿当真。
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童言无忌!
听着瑟月的碎碎念念,看着宋敏绛一脸认真,再看宋绒煊和金漓一脸惶恐,就连他们身后的宋槐也惊恐不已。
秦献满眼困惑,抬头看向秦耘,见秦耘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回头对着宋敏绛笑了笑,伸手接过了宋敏绛手里的祥龙玉坠,然后递给了秦耘。
秦耘看着手里的绯红玉佩,见玉佩上的龙眼像是蒙上了一层泥垢,便用手轻拭了几下,待擦拭干净后再看,整个玉坠像有了生机一般,立时变得红润光亮起来。
果然是好玉。
秦耘在心中赞叹了一声,半弯下腰,贴近宋敏绛道:“既然梦里的婆婆如此说,想来你身上这玉应是祥龙之瑞,自能消灾解祸,那我先替他收下,回去和她娘亲好好解释,等祸端解除,再归还你可好?”
“嗯!””
宋敏绛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秦耘笑道:“谢谢秦夫子!秦夫子真是个好人!不过这玉佩既然已经送他了就是他的了,不必再还。另外婆婆说如若弟弟不肯收,可以转给他娘亲,还说他的娘亲是天神之魂,能降世间百祸,若能得她庇佑,我们宋家必能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宋家文风还能长盛不衰。”
宋绒煊今日真的对这女儿陌生的很,她甚至开始怀疑宋敏绛是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寻思着等散了学,回去和家里奶娘商量商量,让她去寻个道士或者法师来给宋敏绛做做法,驱除邪念。
又想着等过两天书院休沐了,带着宋敏绛去济琣寺求个平安符给她。
秦耘收下玉坠,便向宋绒煊等人告了辞,径直送秦献到启蒙院。
进了甲班后,一众学子起身问好,秦耘淡淡地回了礼,让学子们坐下,开始讲授。
今日他原定是准备讲宣国秘境,不过进来看到吴解三人紧张的神色,他又临时改了,满堂课下来,他把《农事春耕》讲了个遍,从成书起源到如今云临郡的农事耕种,学子们也是越听越起劲。
正当大家还沉浸其中,秦耘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身面向赵雾筝,淡淡地道:“覆田谷雨,梵城蜜梨,云郡梅酒,当事之时,皆有法度。花浓春月,禾满绿夏,果挂金秋,虫藏雪冬,物竞天择,人从众流,赵雾筝,你说说这几句所谓何意?”
何文树一惊,悠地站起身,看了看吴解,又看了看赵雾筝,支支吾吾地道:“小秦夫子,这个……这个是我随便写的,可能……可能不小心夹到赵雾筝昨夜抄写的抄纸里了,和赵雾筝并无关系。”
“哦……既然是你写的,那你说说这都什么意思?”
秦耘好整以暇地看向何文树,要是赵雾筝说是他写的,也就算了,可如果是何文树说是他写的,那他可得好好问问。
他可看过了,这一份纸里面的字迹,可不止一个人,而且里面分明还有赵雾筝和吴解的字迹,另外,他眼角扫到方荫那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方荫。
何文树吞了吞口水说道:“这个……这个……”
何文树斜眼看了一眼吴解,见吴解也正看着自己,对着他轻轻摇了下头。
秦耘见他看向吴解,正想叫吴解回话,不想吴解主动站了起来,小声说道:“回小秦夫子,这是我和何文树、赵雾筝的密语,说的是我约他们待休沐后去城外游玩。”
“哦……原来是密语?你们天天在一块儿,出去玩还需要用抄纸传递密语?”
看着秦耘一脸不信的样子,吴解忙道:“覆田谷雨,是指城外的覆田村,那边有个谷雨亭,我们时常约在那里。”
“早几日何文树和我说他父亲在樊城得了一件宝物,到时他会偷偷拿出来,带给我看看,这樊城蜜梨,其实说的是这意思。”
“果真如此?”
秦耘转头看向赵雾筝,见赵雾筝沉默不语,笑了笑道:“这密语果然不同一般。”
吴解见秦耘对着赵雾筝这么说,怕他又问赵雾筝,赵雾筝这人实诚,嘴里藏不住话,更何况问话的还是秦耘。
吴解忙又接口道:“那云郡梅酒,实际上说的是云临郡的一种青梅果酒,我们几个都很喜欢喝,可赵雾筝他父亲,明令他不许喝酒,所以我们每次休沐都会带上两瓶,聚会之时饮乐,他可以趁机喝上两口。”
“那花浓春月,禾满绿夏,果挂金秋,虫藏雪冬,又是何意?”
秦耘将目光落在赵雾筝身上,这几句是他的字迹,总不至于吴解也能辩解两句。
“这个……这个…”赵雾筝站了起来,眼角扫到方荫,方荫靠在椅子上,抬眼看着秦耘,眼神意味不明。
“没…没别的意思,看的时候正好抄到《农事春耕》这一段,后面没留意,就把几句抄错到这张纸上了。
秦耘听完点了点头,让他们都坐下。
他的目的已达到,他们的解释,他也就听听而已。
至于最后一句‘物竞天择,人从众流’看着像是吴解写的,可实际却是方荫的字迹。
抄纸是他们一早交上来的,这张纸夹在赵雾筝的抄纸里面,方荫当时并未和他们一道,纸上却是方荫的字迹。
秦耘没继续追问,而是转回身继续讲解《农事春耕》的内容,方荫对此很是意外,不禁陷入沉思。
是他没看出来,还是故意不问?
吴解三人依然忐忑,可接下来秦耘都没再提这个,他们提心吊胆,如坐针毡,生怕秦耘突然想起来再问他们。
就这么煎熬到结束,秦耘都没再提起,三人总算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