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心肠一般的女人。
像这样的词汇以前我从未从林峰口里听过,可想而知昨天晚上张婷给他下了什么毒,乱说了我什么话!
估计是从儿子生病事儿上下的手,想掺和进来吞卖地卖房的钱。
这女人还真是心狠啊,连孩子都不放过!林峰也是真眼瞎!
“这些话都是张婷教给你的吗?以前我教你的你怎么没学会,怎么?换个人新鲜感上头人家说的标点符号你都记住了?”
“不是她教的,是我自己记……”
林峰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捂嘴净声,然后他的视线在村长和刘芳身上来回扫荡,像是在小心翼翼试探他们有没有乱想。
见村长没好脸色最后直接把脏水泼给我:“李云烟!我就知道你这个娘们没安好心!你自己和医生勾搭要送我儿子去遵义受罪就算了,还污蔑我和张婷!
我看你这是皮痒了欠收拾!”
村长及时伸手抓住他已经举到半空中的手。
“大伯!你别拦着我!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儿。
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闹够了吗?”
“大伯,我没……”
村长把他往后一推,直接甩脸:“云烟,叫救护车吧。”
我垂眸点头,按下主治医生留给我的电话号码。
很快车辆准备就绪。
他们送我们一块儿到医院门口。
村长本来想让林峰跟我们一块上车,却在这时被刘芳抓住手腕,往后拉了一段距离,被刘芳拉着低头听她耳语。
很快他们俩靠近。
彼时,林峰正咬牙切齿给我下下马威。
“李云烟,可以啊你,好手段。就连我大伯都被你俘获了。
不错,不过你别忘了,去遵义的不止你和儿子,还有我。
一会儿上了车没有他们两人庇佑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村长把作死且吱呀咧嘴的林峰拉到一边,勒令呵斥他闭嘴。
刘芳抬腿上车,坐在我对面。这让我有点懵神。
她开口解释:“转院需要人手,孩子还小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跟你一块去,可以看着点,帮点小忙。
林峰,你和你大伯一起回家,你妈那边思想工作由你去做。咱们现在分工合作,有什么事儿微信联系。
对了,老头子,回去之后你也组织一下大家一起募款,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也问问上面的领导,看看如果需要发动网络筹款要怎么操作。
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希望你别让我们失望。”
“好,云烟,跟着你婶儿一起照顾好孩子,其他的事儿交给我们男人来。”
我由衷对他们点头道谢:“谢谢村长,谢谢婶儿。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谨记在心,也替孩子感谢你们。谢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赶紧走吧!”
“诶~~别走啊!我还没上车呢!不是……大伯,我才是孩子爸爸,应该我跟着去才对呀!”
“你给我消停点吧你!”
就听到两句对话后车子驶离医院。
说实话,我现在对林峰的所作所为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也不会觉得自己曾经的男人这副德性而在刘芳面前抬不起头。
他的嘴脸大家都清楚明白。
她反倒是安慰起我来,一只手轻靠在我膝盖上,声音特别柔,比平时和我说话时还要客气。
这是在替林峰讨好我,我明白。但其实她就是个外人,跟这些事儿都无关,她真没必要这样对我。
为林峰那种人这么讨好我根本就不值得!
“云烟,男人年轻的时候其实都这个样子,以前你大伯也差不多,别太往心里去。
他们意识不到家的重要性。等大一点就好了。
你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保重身体。
他那边你大伯自然会去说,还有你婆婆那边的事儿,你大伯心里有数。
这些事儿就留给他们男人去考虑吧,听婶儿一句劝,万事别入心,别太入心。对自己有好处。”
“我知道婶儿,其实,你能跟我一块儿到遵义照顾孩子我已经觉得十分感激了。
这些事儿,说到底还是我们年轻人打扰了你们,你们应该有个平静的晚年,包括林峰他妈也为年轻人操碎了心,是我们不争气才让你们担心了。
在这我要对你们道个歉,不好意思,对不起。”
“好了好了,咱们都是女同胞没必要说这么多。
人呐,无论怎么活最终都是在一个圈子里。除了职业不同,出生不同,环境不同外,走的路却都是相同的!
否管值不值得,到最终都不值得。就好像同一片天空,左半边在下雨,右边晴太阳。
等几个小时后两边的天气交换,风风雨雨,阳光灿烂,什么都躲不过,什么都得经历。
有时候你以为这是一个坑,疯狂想从这个坑里跳出去。可当你费尽所有力气挣脱,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掉入一个更深的坑。
人生的过程不过是从一个坑掉入到另外一个坑,从来没有真正站在顶端的人。
这个坑,或许也是人的心情起伏。所以,人活一辈子不过就是在拼一个心态。
只有把心态过好才能经历更多的坑。”
我一直盯着刘芳看,认真听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我觉得以往我对她的看法或许有点过于狭隘。
又或者说是因为我们从未交心说过话。
所以当她说出这些观点时我再次对她另眼高看。
她或许知道些什么,我和王伟,林峰和别的女人。
我们这些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小把戏,一眼就能看穿。
也或许……是她也经历过呢?
我不知道她这话是在开导我,还是想让我及时止步。
应该是想劝我和王伟保持距离。不然她不会说等到另外一个坑才发现陷得更深。
我心头有些犹豫,也有惆怅,也有复杂纵横。
她说的话或许大有道理,但我也不能因此就否定王伟。
我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有错,但我知道这条路必须得往前走。而在这条路上谁在我脚上支撑着我往前走,我当下就选谁。
我很笃定我这样做没有错。
所以刘芳说的话我听听就行,就像她说的没必要太入心。
“好,婶儿,你能不能帮我把奶瓶拿出来?”
儿子睁眼醒过来,小手一直在我面前挥来挥去磨蹭,我知道这小子肯定是饿了。
小小的一团,却要承受病痛的折磨。我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听不懂林峰所说的那些风凉不负责的话的深意。
这样,最起码他心里不会难受。不然孩子稍微大一些,能听懂大人的话后,遭遇的是身心的双重折磨。
有刘芳跟着我,这一路都比较顺畅,救护车直抵医院,以往不太好预约的床位我们也都直接入住。
缴费,填表,做检查。
主治医生领着一堆人造访病房,我当时抱着儿子喂奶,闻声扭头看过去时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难道是我儿子……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们已经抵达我儿子床前,让我把儿子先放在床上。
他们一堆人几乎包围着整张病床。
然后开始一些我们常人听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我攥紧拳头,指尖都快戳破掌心。最后到底没忍住直接问主治医生:“医生,我能不能问一下,我儿子是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怎么……”
我的视线在这一圈穿着白大褂的人身上梭巡,主治医生立马明白我的意思,扬唇爽朗地笑笑。
“啊,没事儿。家属不用想太多,他们都是我们医院的实习医生。是过来学习的,你儿子现在状况平稳,不用担心。”
我拖着长音轻轻地哦了一声。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回落,沉了底。
原来是实习医生过来看病例学习的,怪不得刚刚他一直在和他们比划,那些专业术语原来是教学。
把我吓了一跳。
好在是虚惊一场。幸好幸好。
没两分钟他们就绕到另外一侧病床,也是跟旁侧的病人简单做一些了解,讲了一些我依旧听不懂的话后终于全都往外走去。
他们到门口时有人讨论。
实习生A:“刚刚那个女的居然是那个小孩的妈妈,我丢,看起来好年轻!”
实习生b:“那何止只是年轻?也忒漂亮了吧!不是我说啊,活了这么久我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漂亮的女人!像天仙一样!”
实习生c:“我说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庸俗?人家是孩子的妈妈,你们……还是个平平无奇啥都没有的实习生,就不要瞎想了好吧?”
实习生d:“哎呀,话也不能这么说嘛,虽然我也是女人,可我觉得她真的很漂亮很漂亮。看看那五官,妥妥的浓颜系,杏核眼,眼廓细长而精致,尤其是那浓卷的睫毛,每个部位都是美容院造不出来的精品,啧~~”
实习生A:“那可不,唉,真是英年早婚,怎么就不能等等我?”
实习生b:“轮得到你?唉,你没发现吗?今天老赵被人打断居然都没脾气?”
老赵。
我回头看一眼儿子床位信息,上面的主治医生就姓赵。
是刚刚给我解释的那个医生?
年纪估计在40多岁。听他们这语气可以判定平常这位赵医生应该很冰冷严肃。
“咦~~有可能对人家有意思?”
“拜托!你是想被师母扁一顿?”
“来了来了来了!别说了,别说了!阎王爷看过来了!”
外面的讨论声逐渐远去,但我们病房的人目光都举案齐眉般看向我。
每一个目光都十分滚烫。
其实我并不觉得这奇怪,从小到大我身上的目光就没少过,我早就习惯了。
只是现在大家都在同一个病房,要长时间相处,多少让我有些不太自在。
而且这个时候我沉默一些会显得我高冷装腔作势,我话多的话……
好像怎么做都是一种错。那就顺其自然吧,最好不要在医院掀起什么风浪才好。
对我儿子的病情不利。
王伟的信息发过来时刘芳刚好从病房外回来。
刚刚她下去吃饭去了,现在回来换我。
她走进来后我就把手机揣回兜里,给儿子盖好被子。
“云烟,快去吃饭吧。刚刚发信息问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你没回,我猜你应该是在忙就没帮你做主。
趁着孩子睡着你赶紧去吃,不然一会儿他醒了就没时间了。”
“诶,好!那我下去吃饭,婶儿,这就麻烦你了。”
“快去吧,快去吧!”
有刘芳在我还算放心。简单拿了必要的东西后出了医院。
刚到一个小馆要了一个扬州炒饭王伟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喂”了一声。
然而那边没有很快回应,这让我下意识愣住。
心里瞬间开始闹哄哄乱糟糟的。各种剧情在脑海中轮番上演了一遍。
果然,对面开口的是个女生。
“打错了。”
这女人的声音有些霸气,底气足,言简意赅,虽然说打错了,可我却感觉好像对方的手已经从电话听筒里伸过来,随时都会扇向我一般。
我的心跳得飞快,比刚刚还要快,也比刚刚还要乱。
脑子里也嗡嗡直响。
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还有女人用王伟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她刚刚应该是在试探吧?
该不会顺着这个电话找到我的位置?来医院找我麻烦吧?
想到这儿我浑身止不住抖了一抖。
打了个冷颤。
诶~~
李云烟,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阴谋论。你就是电视剧看多了,现实中哪有这么多事儿?
赶紧吃完回去守着孩子才是关键!
我本来想给他发个微信信息问问是什么情况,最终又强行忍住了。
因为我脑海中突然划过那天刚得知儿子生病消息时,王伟抱着我从酒店门口出来那个酒店前台话里的那个“姐”字。
王伟的姐姐?
他也没有亲人啊。
而且那个酒店前台都认识,难道是……
这个不好推测,但我觉得这个女的铁定不简单。如果他的手机在这个女人身上,我现在发微信过去询问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再等等吧。
如果现在情况有变,那么我的询问只会增添麻烦。
如果他能自己应付,他会联系我。
目前算是把这件事儿捋顺了一点,但我还是会下意识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情景。
也在默默担心,怕他出事儿。又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心想着和他什么关系就能拿到他手机?
又怕,怕这个唯一能靠得住的男人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离我而去。
怕他这段时间对我的所作所为全都只是玩玩而已。
我的心因为这通突如其来又故意戛然而止的电话而盘枝错节般复杂着,纠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