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具体交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总之在一场并不愉快的交流过后,红霖大猫踱着步子朝着众人出发的方向跟了上去,而鸟毛哥则消失了。
他看着红霖离去的背影,转身走进了更浓郁的迷雾深处。
另一边猎人带队的脚步很快,这位【真理】的猎人非常务实,全程冷脸不怎么说话,只有在面临岔路选择的时候才会皱着眉头轻轻的自言自语上一句:
“左,还是右?”
沉思片刻后又做出选择再次带着众人继续追索。
就这么沿着只有猎人可见的痕迹追索了许久,四个人终于在一株扭形夜蟒树下找到了新的线索,而这次线索不再是一枚脚印,而是一具人的尸体!
一具被撕烂咬碎随意抛弃在树下的尸体。
猎人目光一沉,警惕的看向四周。
“这不对劲,伤口很新鲜,小心周围,真正的猎人可能还没走远。”
众人立刻绷紧心弦,就连程实都悄悄捏了一把手术刀在手里。
混可以,但不能没眼色,至少在危险的时候不能给大腿拖后腿才行。
在这一点上,混子大师非常自觉。
而此时恰好大猫也追了过来,尚未变回人形的她用前爪翻了翻着破碎的尸体,目光一沉道:
“这人是被嚼碎后吐出来的,如果只以咬力而论,袭击他的野兽或者怪物,体形一定不下于我。
现场没有留下口水或者毛发之类容易辨认的痕迹,这点很奇怪,仅靠这被嚼烂的尸体无法判断袭击者的类型,但至少可以确认,这位被袭击的倒霉蛋是一位......
蕈足人。”
!!!
蕈足人?
怎么可能是蕈足人,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地底?
有疑惑的不止程实一个,见其他人纷纷皱起眉头,红霖翻了翻尸体继续解释道:
“虽然他的双脚已被啃光了,但看这里,他膝盖上的皮肉中还能看到菌丝状的血管。
这是蕈足人最好辨认的生物特征。
还有这,半颗碎头骨,你们看这残留的发丝跟菌丝一般无二。
他确实是一位蕈足人,所以这场试炼很古怪,一位蕈足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叹息森林里?
哪怕这是祂的试练,这都是一件不符合逻辑的事情。”
确实,这太怪了。
程实对蕈足人略微有些了解,他知道蕈足人是一种信仰【繁荣】的族群,就生活在希望之洲西南的雨林中。
这种人种跟木精灵一样,天生就是【繁荣】最虔诚的信徒,他们的长相与人类基本无异,在不看其足的情况下可以用头发来勉强区分,因为蕈足人的头发都偏长且状若菌丝。
但如果能看到他们的脚的话,那他们的身份就再好辨认不过了。
顾名思义,蕈足人的脚并非血肉脚掌,而是无数菌根堆积虬结在一起组成的拟态人足,他们的腿从膝盖以下便逐渐过渡为粗细不一的菌根集群,这种生于土地之中的菌形足除了能让他们如普通人类一般行走无碍外,还可以允许他们随时将菌根扎入地下汲取养分。
所以蕈足人是一个完全不用寻找食物的种族,他们只需要“立正站好”,就可以在肥沃的土壤中喂饱自己,甚至是化身成一根根真正的菌株站立而眠。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跟被【腐朽】转化的扭形夜蟒有些相似,同样都是两态生物。
可问题是蕈足人对雨林生态和肥沃土地的依赖性太高,导致他们几乎从不远行,哪怕出现在地表的其他地方都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更别说现在居然出现在了地底。
对【繁荣】族群了如指掌的红霖在确认蕈足人的身份后,眉头皱起就一直未从松过。
程实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者说他能猜到所有人都在担心什么。
大家都在担心这位死去的蕈足人是不是那个将要熄灭的“星火”......
应该不会这么点背吧?
开局即结局?
【命运】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吗?
放在之前他对自己的好运或许笃信无疑,可在取回了【欺诈】信仰的现在......他也有点不太确定了。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自己无论表面还是内里可都是【命运】的信徒,希望某位恩主也不要像以前一样那么绝情。
程实胡思乱想了一通,而后继续打量着蕈足人的尸体。
“那位......鸟毛哥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是【腐朽】的信徒,是不是对叹息森林里的生物了解的更多一些,说不定他知道......”
“他不知道。”
“......”程实看着直接否认了鸟毛哥能力的红霖,心想大姐你不会真把人给杀了吧?
红霖吸吸鼻子没有说话,偏头看向周围。
程实见她不回应,又指向了蕈足人尸体的手。
“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左丘俯身拾起尸体手中的东西,研究片刻后说道:
“类似虫灯的灯具,只不过把散发荧光的虫类换成了有荧光效果的液体,我们先前看到的淡蓝色荧光痕迹应该就是从这灯具里漏出来的。”
“可这荧光......”程实在指尖捻了一点,举起来打量片刻道,“并不能照亮叹息哀潮的迷雾,所以,他提着一盏只能亮但无用的灯干嘛?”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沉默了,确实,这行为太怪异了。
“不要执着于想不明白的事情,当我们无法想出答案时就说明我们缺少了线索,猎人兄弟,还能找到痕迹吗?”
左丘在腐叶上擦了擦自己摸过尸体的手,收起了那盏破碎的小灯后看向了猎人,猎人不知有什么寻踪手段非常自信的点了点头,而后冷着脸继续带路。
众人神色微变跟了上去,玩家们现在心里只祈祷这条路的尽头是另一个新的线索,而不是什么戛然而止的断头路。
程实慢了一步落在了最后,他与红霖大猫并排而行,低头悄声问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奇怪,蕈足人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程实摇了摇头,尽管视线因为浓雾而受限,却依然在四下打量。
“你是说那个袭击他的兽类为什么没有吞掉他反而是吐了出来?”
“也不是,你不觉得他的尸体过于完整了吗?”
完整?
红霖一愣,心想尸体都被嚼成那样了,怎么能说得上是完......
等等!
大猫脚步一顿,突然意识到程实想说的是什么了。
那位死去的蕈足人,尸体上除了被袭击和被咀嚼的伤痕外,并无【腐朽】老化衰颓的痕迹!
“想到了是吧,很奇怪吧,我们之所以无碍是因为你提供的新生洗礼。
鸟毛哥是【腐朽】的信徒,跟回家一样就不算了,猎人嘛,大概有自己的隐蔽小手段。
可一位蕈足人,一位在没有【繁荣】意志存在的地方信仰【繁荣】的蕈足人,怎么会也没有受到叹息哀潮的影响呢?
而且在身无寸铁的情况下,他凭什么敢提着一盏灯就孤身一人行走在叹息哀潮中?
谁给他的勇气?希望之洲可没有梁静茹吧。”
“......”这关梁静茹什么事?
红霖很是无语,但她还是听懂了程实的意思,赞赏的瞥了他一眼道:“灯有古怪!”
程实点了点头,看向前方史学家的背影。
“左丘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他没说,还当着我们的面把灯给收了。
看上去像是在保存道具又或是收藏‘文物’,但他掐断了这条线索。
我们这位史学家可不简单啊。”
“呵,弯弯绕绕费心费力,直接问就是了。”
红霖嗤笑一声,大迈几步一爪子拍在了左丘的肩膀上,将史学家拍了个趔趄。
“你......”
她刚想将程实刚才的质疑问出,就听左丘对着身前不远处的一股浓雾惊呼出声:
“雾门!我们居然碰到了雾门!”
猎人目光一紧,后撤半步道:“蕈足人的荧光痕迹从这里面消失了,小心,这里的【腐朽】之力太过浓郁了。”
众人闻言身体一僵,心弦立刻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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