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师傅能应付得来。”
“别拍马屁,你用的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秦鸢下的药像是在他李家的方子上略做了些改动。
李郎中心中狐疑。
徒弟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是陈家留下的医书也有类似的方子?
秦鸢收了笑容,正色道:“师父不奇怪么,陈家的香方我也是一学就会,我不愿意骗您,但也不方便讲,只能说我自有机缘。”
李郎中怔愣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也不再问了,反而道:“可见你我之间是有命定的师徒缘分。”
见他如此,秦鸢也松了口气,笑着点头:“的确如此,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辈子徒弟一定会和小东好好孝敬您,给师父养老送终。”
李郎中不解:“听起来像是有好几辈子似的。”
“百年修得同船渡,没有前世修,哪有同船渡?咱们能成为师徒自然是有好几辈子的缘分。”
秦鸢半真半假地打着哈哈。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李郎中挠挠鬓角,道:“有侯府在,还担心没人给我送终不成,你就说说这事吧……”
他笑着比了下手指,笑得眼角皱出花来:“该问侯爷要多少银子合适?对于男人来说这可算得上是大症候了,一千两银子不算多吧?”
秦鸢轻笑道:“那是他该孝敬师父的,不多。”
“那行,”李郎中满意了。
徒弟是偏向他的,上赶着给他送钱花。
“那我们就来议议该如何开方子,说起来这太医院院正……”
李郎中不屑摇头。
秦鸢清了清嗓子,道:“不如给侯爷开些药浴的方子,他在塞北多年,身体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亏损,如今正是强壮的年纪,体会不太出,等年纪大了就不舒服了,滋补之类的就大可不必了。”
李郎中很好说话:“也行。”
两人有商有量地在屋内开药方子。
那边顾靖晖正焦躁地在屋子里打转,齐王又来了,因着家里正在办白事,不好推辞,便道:“有请。”
齐王进来后,见桌案上一片狼藉,打量了眼顾侯爷,问:“三哥这是为了何事发这么大的火?”
顾靖晖黑着脸道:“说罢,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给我弟媳上香的?”
齐王道:“自然是道听途说了点什么借着上香来寻三哥说话的。”
“我忙得很,你自便吧,没事的话坐坐就走。”
齐王委屈道:“三哥果然对我见外了,常家的那个女人……满嘴喷粪,我替三哥出了这口气如何?”
顾靖晖不自在地摆手。
“外面乱传的你也能信?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齐王舒展了眉目,轻笑数声,方道:“看样子三哥是真的没事。”
“嗯,”顾靖晖大马金刀地坐下,“要说没事也不全对,李郎中说我在塞北多年,行军打仗受了些寒邪之气,要先调理调理方能生儿子。”
齐王问:“可是帮你府上医治天花的那个郎中?”
“对,若是六弟妹愿意听他的,也不至于没了性命,偏她拖着不医治,非要请太医来看……”
齐王叹道:“当年因着先太后的事,太医院翻了天,院正那时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太医,巴结着高公公和太后得了重用,如今把太医院搞得乌烟瘴气,天下名医都不愿入太医院。误诊你也不算什么,他要是有本事,我兄长也不会死,那个残废也不会一直要死不活地吊着命。”
顾靖晖没接这个话头,只道:“李太医医术高明,我府里的天花能压下去,大都仰仗于他。你来可是为了那香方?”
“嫂子可有解出?”
齐王不由自主地拽了拽勒在下巴处的冠带。
顾靖晖只当看不出他的在意,道:“我也不知,只是这些日子我陪着老六,她忙着操持老六媳妇的事,我老娘和我妹妹都是帮不上忙的,全都靠她。”
齐王的手放在了膝上,轻声道:“既然如此,等三嫂得空了再说也是一样,能解出来当然是好,若是不能……”
顿了顿,又道:“那也是我的命数。”
语气寥落,微带悲凉。
顾靖晖连忙安抚道:“你放心,我一定让她尽力解出。”
齐王正要道谢,顾靖晖已忙唤小厮来收拾书房,又将他引到外厅坐下。
方才入座,就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带着九公主前来吊唁,并指明要见顾侯爷。
顾靖晖问:“我们一同出去迎接?”
齐王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廊下,正迎着苍白病弱的太子殿下。
九公主尾随其后。
“没想到正巧碰见齐王。”
太子殿下笑得和气,眼中却毫无笑意。
顾靖晖道:“今儿府里真是蓬荜生辉,才走了晋王,又来了太子殿下和齐王,哦,还有九公主。不知祁山王和秦王会不会也这么巧赶上。”
太子殿下携着顾靖晖的手往内走,以示亲昵。
“定北侯乃是国之栋梁,我等岂能不来?”
齐王默不作声,只默默跟随在侧。
九公主在一旁娇俏地问:“七姐姐可曾来过?”
顾靖晖道:“未曾与齐王殿下同来,若是她独自来,想必是拙荆招待。”
九公主不出声了。
齐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太子殿下与九公主略坐了坐便离开了,齐王不便多留,也跟着出了侯府。
九公主在侯府门前便问齐王:“七姐姐未曾前来,可是忙着准备嫁妆?”
蔺皇后方为福芸公主选了门亲事,是曾经中过状元的寒门子弟吴翰林。
吴翰林家境清贫,也没靠山,在翰林院做着些边角琐事。
九公主心中实在是瞧不起。
齐王刺了她一句,道:“福芸的嫁妆从小就预备好了,又不是那等没什么根基的小门小户,什么都要现弄。”
齐王的母族曾是豪横的大族,黄金如粪土,奇珍异宝都是寻常物。而蔺皇后出身低微,从民间选秀入宫做宫女,被分派在慈宁宫洒扫,后来得了皇帝喜爱,一路护着登上后位。
只嫁妆这一项,福芸公主比得上几十个九公主。
也不等她说话,齐王对着太子略一拱手,便潇洒地翻身上了踢雪乌骓马,带着侍卫们绝尘而去。
太子殿下轻咳了几声,对被气得脸歪的九公主道:“上车吧,你说你惹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