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嫚治理侯府三年,后院上下尽在她掌控之下。
松涛苑的动静,没一会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乔嫚正在握着儿子的小手教小家伙写字,闻言也蛮惊讶。
“这才成亲多久就闹了?”
秀玉:“真是人不可貌相,奴婢以前觉得二少夫人还挺爽朗的一个人,没成想如今居然事事都要和夫人您较劲。”
乔嫚若有所思。
看来婆婆和徐夫人的往事徐嫣然也是知道的,而且也多少因为这些事乱了心神。
徐嫣然对嘉宁这位公主婆婆,太过恭敬小心,甚至有些殷勤得过了头。
例如第一天全家人一起用早饭,
其实婆婆压根就没有让她伺候的意思,侯府上下那么多丫鬟仆妇,婆婆没有折腾儿媳妇的乐趣,但徐嫣然还是随伺在旁。
说实话,乔嫚能理解这位弟妹,刚嫁过来的新媳妇,面对陌生的环境,总是想好好表现,让每个人都满意喜欢自己;更何况,婆婆还和自己的母亲有过隔阂,又是公主,心里自然是有些诚惶诚恐。
一张歪歪扭扭的大字写完,安哥儿没了继续的耐心,扭着小身子,要去园子里玩。
乔嫚带着儿子写了这许久,也是累了,就交代乳母,“将孩子抱到前院,让侯爷看着。”
乳母点头称是。
以前她们是绝不敢去前院叨扰侯爷的,可如今府中的形势早已不同以往。
侯爷惧内的表现越来越明显,有夫人发话,她们也就不怕侯爷生气。
宁祈处理完案子回府,由于审犯人时身上沾了血腥,回府首要他便是沐浴洗漱。
还没等他从净室出来,正换衣服呢,就听到外间传来儿子的声音。
明峰:“侯爷,小世子被乳母带来了,小世子想去园子里玩,夫人让您带着去。”
宁祈神色顿了一下,清隽的眉眼间流露出了几分欣慰之色。
她如今使唤他,是越来越上手了。
好事。
……
晚间,乔嫚一回到自己的园子里,就让下人备水,她要焚香沐浴。
等到身体被热水氤氲浸润,烦心事也还是没解开。
秀玉替主子擦洗,“夫人还在为松涛苑的事犯愁吗?”
乔嫚揉了揉眉心,“是啊,我让人打听过了,徐家这个女儿养得确实精致,衣食起居都十分讲究,说来这件事也不怪谁,人家未出阁时就过得那样日子,总不能嫁了人反而要委屈自己。”
“可若一个人就花费这许多,对侯府来说,着实奢靡了些,公婆那里若是知道,也不会赞成的。”
秀玉:“若思二夫人花的是自个儿嫁妆,那咱们就不用管了。”
乔嫚叹了口气,“可问题就是她用得是官中的钱,走得也是公账。”
还有一点,宁晔如今官位不高,俸禄自然也就没不多,还比不上他侯府公子的月例银子丰厚;官中如今大部分的钱都是宁祈爵位之下的俸禄赏赐。
说白了,那是他们夫妻俩的钱。
乔嫚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她自己的嫁妆也丰厚;
如果官中收支正常,她并不介意用宁祈的收入去填补官中的账;
但现在……
照着徐嫣然的这个讲究程度,待到了冬日,炭火皮货方面只怕花费会更多。
那她就不是很乐意了。
她钱多,但是人都不傻。
再说,宁祈的钱就是她的,
这些钱,她可是要给安哥儿攒着娶媳妇,还有给自己未来的女儿做嫁妆的。
岂能平白便宜了别人。
秀玉提议道:“要不您和侯爷商量商量?”
乔嫚想了想,觉得只能这样了。
不然的话,银子花得淌水一样,实在不是个事。
打定主意,她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出了净室,宁祈早在前院漱洗过了,这会已舒适悠闲的躺在了床上。
乔嫚拾起桌案上的账本走到床边,往他身上一扔,“你自己瞧瞧。”
宁祈下意识举起来瞧了一眼,“账簿?给我这个干什么?”
乔嫚抱臂冷声道:“自己看。”
宁祈就翻开漫不经心地瞥了几眼,这一瞥不打紧,眼睛顿时就直了。
“一顿饭就要花这么多银子?她吃什么了?”
乔嫚无奈,“你也看到了,可不是我见不得弟妹过好日子,可这未免有些太过了。”
“我现在就跟你要个说法,你觉得这事要不要管、要的话如何管?”
“我若贸然开口,只怕就有碍后宅和睦了。”
宁祈很干脆,“当然要管。”
这花的是他的银子,是他们夫妻俩的钱。
他和妻子一样的想法,如果是正常的花销,他不会小气到真和亲弟弟一家计较。
但现在这个明显太不正常了。
寻常百姓人家,一年也花不到二十两。
就是圣上陛下,吃穿用度也一贯勤俭,从来也没非海货蟹黄不入口啊。
夫妻俩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约而同的愤懑。
这真不是他们小气!
乔嫚摊手,“怎么管?”
“你要是直说,万一对方恼羞成怒闹起来怎么办,到时候夹在中间为难的可是二弟。”
宁祈也难得被问住了。
“咱们这个弟妹,名声和实际,简直判若两人啊。”
乔嫚心里默默认同。
宁祈想到什么,“二弟说,她当初还想把自己的表姐介绍给你大哥。”
乔嫚瞬间如临大敌,“什么?”
苍天呐,她大哥这桃花比起宁祈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宁祈:“你那么惊讶干什么,都说了是当初。你大哥和林家那位京城上下无人不知,现在哪还会有那么没有眼力劲凑上去的。”
乔嫚哼了声,心道那你可就想错了。
就算到现在,也多得是不死心、想劝她爹娘考虑别家的人。
但凡她爹娘是个意志不坚定、或是贪图权势富贵的,估计大哥的婚事就真没准了。
话说回来,“那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宁祈不假思索,“直说。”
乔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和谁直说?”
和徐嫣然?
那不得闹得人仰马翻?
宁祈摇摇头,“和二弟。”
他和宁晔才是亲兄弟,感情方面毋庸置疑,而感情越好,行事越不需要拐弯抹角。这事让宁晔处理最好,夫妻俩的家事就该他们自己解决,旁人谁说都不合适。
乔嫚有些担心,“万一他们夫妻俩为此吵架了?”
宁祈嘴角轻勾,“不是已经吵了吗?”
乔嫚瞳孔微微一震,“你也知道?”
宁祈撑着手臂,半支着身子,“府中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乔嫚木了木,“那此事就交给你吧,我是不要再头疼了。”
宁祈嘴角微微上扬,单手一拉,直接把立在床边的人拉在了怀里,附在她耳边的声音喑哑蛊惑,“娘子放心,为夫必让你满意。”
娘子两个字叫得暧昧又尾音悠长,乔嫚心一颤,但是强作镇定板着脸将人推开,“我找你办事是应该的,不要以为我就此原谅你了。”
宁祈又躺了回去,一副无赖样子,“是是是,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乔嫚抱着肩膀楚楚立在床前,勾了下唇,语气不太正经,“侯爷还真是博学强记、从善如流啊,包揽了整个书摊的话本子学来的招数果然名不虚传。”
床上的男人顿时面色龟裂,脸色猛然一红,“你,你都知道了?”
乔嫚冷哼了声,好好地一个人忽然就脱胎换骨了,她还能不长个心眼看查看一下怎么回事。
只是这结果着实给了她不小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