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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刚刚太后娘娘说什么了?”陆初宜脸上的表情有些担忧。

陆燃冲他笑了笑,低声道:“没说什么,你不用担心为兄。”

陆初宜知道兄长的性情,不想别人为他的事情而担忧,什么事都藏在心里。

“这些日子,我一直没能进宫,你过得怎么样?祖母在家里都问过好几次了,担心你在宫里过不好。”陆燃满脸关切的说道。

陆初宜轻轻地摇了摇头,缓声道:“兄长不用担心我,我在宫里一切都好。太后娘娘对我们这些妃嫔向来还算不错,日后只要我安分守己,太后娘娘是不会为难我的。”

“何况,还有兄长和嫂嫂在呢,嫂嫂还是太后娘娘的堂妹,看在这份关系上,这宫里也不会有人为难我的,兄长尽管放心就好。”陆初宜一直都看的很开,张姐姐不在了,她相信张姐姐没死,一定是去找自己的幸福了。

在这宫里,除了四公主时常会陪着她,多数时候她只能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儿,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这宫里,还真是无聊的很啊!

陆初宜强颜欢笑,脸上没露出任何的破绽。

“那就好,终归是陆家对不住你,若是当初我们早做打算,你也不会这么年轻就守了寡。”陆燃很是后悔,一想到自己唯一的妹妹这辈子只能在这深宫中孤独终老,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兄长,别这样说,人各有命,这就是我的命,即是命,我也就认了。留在宫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身为先帝的妃嫔,住在寿安宫里,不会有人刻意打扰,日子也是难得的清闲,养养花,种种菜,再跟四公主踢个毽子,抓个蝴蝶,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这样的日子,也不见得就不好。至少,我现在很满意。”陆初宜脸上的表情很是豁然开朗,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怨天怨地了,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陆燃看着面前的陆初宜,觉得她长大了,也懂事了,不再只是从前那个跟在身后哭唧唧的小女孩了。

“初宜,你长大了!”陆燃满脸的愧疚和自责。

“总要长大的,哪能一辈子都不懂事,整天胡闹呢?”陆初宜嘴角释然一笑,从进宫的那一天,她就应该长大的,可那时候,她太迟钝了,有些事竟然想不明白。

“还好兄长能时常进宫,也能远远的见上一面,这样已经很好了,嫂嫂也可以时常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有兄长和嫂嫂陪着我,我真的很开心。”陆初宜笑着说道。

“兄长,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陆初宜说完缓缓转身,眼角立刻就便湿润了。

陆燃的脸色很是沉重,目光一直紧盯着她的背影。

……

未央宫

郑曦颜靠在软榻上闭目休憩,一脸的悠闲自得,霜凝小心上前,低声道:“娘娘,奴婢有件事要禀报!”霜凝的神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便是。”郑曦颜一脸的平淡,连眼皮都没动。

“娘娘……是……是跟陆太妃有关的。”霜凝压低了声音,她没亲眼看见,但下面的宫人却看到了,很是确定。

“到底什么事?”郑曦颜缓缓睁开了双眼,眸色变得深沉起来。

霜凝凑上前,低声回禀:“下面人来禀报,说……说陆太妃与卢侍卫……”霜凝不敢说,还是不敢确定。

郑曦颜猛地盯着她的双眼,瞬间便猜到了这是何意?

陆初宜不过才十七岁,而卢墨羽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若是两人一时冲动……

“你确定?”郑曦颜皱紧了眉头,脸色越发的阴沉。

“奴婢不敢撒谎!”霜凝连忙道。

郑曦颜收回了视线,身为先帝妃嫔,一旦被发现与别的男子不清不楚,他们两个只有死路一条。

但突然,郑曦颜想到了什么,“卢墨羽出自范阳卢氏?”

碧落连忙回道:“是,不过只是旁支。”

“旁支?那也是出自范阳卢氏。”郑曦颜把玩着手腕上的玉扳指,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神色。

“派人盯紧了。”郑曦颜一脸的严肃,一个邪恶的念头在她心里渐渐萌生。

“娘娘放心便是,奴婢一定派人盯紧了。”霜凝沉声道。

……

这天,宣华公主带着孩子进宫看望太皇太后,寿康宫里,宫人们各司其职,将太皇太后照顾很好,太医们日日前来诊脉,但她的病情却没有任何的好转。

宣华公主一身素服,踏进了寝殿,神情看着不是很好,短短几个月,丈夫和兄长离世,母后又病重,一时间,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终日里郁郁寡欢,只有在孩子们跟前的时候才勉强笑笑。

太皇太后如今一整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睡着的,即便是醒来,人也有些迷迷糊糊的,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宣华公主坐在床边,双手轻轻握着她那枯瘦的手,眼里猛地落下一滴泪来,心中满是苦涩。

郑曦颜得知宣华公主进宫一事,便急忙赶了过来。

“太后娘娘驾到!”门外的太监高升喊道。

宣华公主连忙擦了擦眼泪,随即体面的站起来,连忙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郑曦颜快步上前,亲自弯腰将她搀扶起来,“不必多礼,快起来!”

“宣华,哀家怎么瞧着你又瘦了,你可要保重身体啊!”郑曦颜轻拍着她的手背,扶着她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母后在宫里,你放心就是,有太医和宫人们照顾,哀家与陛下也会时常过来看望,你尽管放心,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们。”郑曦颜嗓音温柔的说道。

“多谢太后娘娘关心。”宣华公主神情冷漠,抽回了自己的手。

郑曦颜看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面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嘴角轻笑了一下道:“正好你今日进宫了,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太后娘娘请说!”宣华公主的态度不冷不热,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

“宣华,你是陛下的姑母,又是先帝的嫡亲妹妹,按理说该晋封为大长公主。”郑曦颜笑着说道。

宣华公主微微扭头,眼神落在了她身上,冷声道:“不必了,也用不着,这些也都是虚名!”

“怎么能这么说呢?按照祖制,本该如此的。”郑曦颜笑着继续说道。

“刚刚进来的时候,哀家看到珺儿好像又长大了些,再过几年,也该议亲了,哀家想着,封珺儿为郡主,这样一来,身份上也更尊贵,日后嫁人也不会被人小瞧了去,宣华,你意下如何?”郑曦颜神情温柔的看着她,这些年来,她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对自己也是真心实意的。无论出于什么,她都应该尽量去补偿她的。

宣华公主表情淡淡的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很是复杂。

“宣华,你为何这样看着哀家?”郑曦颜依旧是笑着,可心里却有那么一瞬间的心虚。

“皇嫂,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从前,母后跟我说,皇嫂心机深沉,难以揣摩,我还不信,如今,我也不得不信了。”宣华公主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失望,她看错了人,信错了人,自己的一片真心,到头来竟然是这样的下场。

“皇兄驾崩,母后中风,懿妃骤然去世,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牵连,可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嫂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宣华公主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坐直了身子,一脸威严的说道:“皇嫂是什么时候起,就开始谋划这一切了呢?”

“懿妃是你的人,她没死,被你送出宫去了,对吗?”宣华公主冷声道。

郑曦颜听到她这番话,不可避免的惊了一下,轻笑道:“宣华,你莫不是糊涂了,懿太妃因太过思念先帝,自先帝驾崩之日起便一病不起,最终追随先帝而去了。”

“哈哈哈……”宣华公主突然大笑起来,神态有些疯狂,“皇嫂,这种谎话,你自己信吗?”

郑曦颜的嘴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警告道:“宣华,有些话,切记不可乱说!”

“啊啊啊……”这时,太皇太后醒了,艰难的发出声音,一只手哆哆嗦嗦的,很用力的想抬起手来,可却没能做到。

“母后……”宣华公主快步起身走过去,激动的喊道:“母后……母后你醒了。”

郑曦颜缓缓起身,脸上闪过一抹凌厉,随即瞬间换了一副脸色,温声道:“母后醒了?”

太皇太后娘娘眼角落下了一滴泪,情绪变得很是激动,不停地“啊啊啊……”

“母后, 您怎么了?您是不是有话要对儿臣说?”宣华公主的声音变得哽咽,眼里闪着泪光,下一秒,泪水便滚落下来。

郑曦颜眼底闪过一抹阴冷,她这辈子,只怕再也没机会说话了。

“啊啊啊……”太皇太后不停地流泪,嘴边也全是口水,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郑曦颜缓缓上前,声音轻柔道:“母后您别激动,太医说了,您需要静养,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会好起来的。”

“啊啊你……”太皇太后的状态变得越发激动起来,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恶毒,整个人哆嗦着,“啊啊啊啊……”

宣华公主的眉眼间闪过一丝寒意,警惕的瞪视着她,“母后,母后您别激动,儿臣在呢?儿臣在呢?”

“啊啊啊啊……”太皇太后的嘴唇哆嗦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目光死死的瞪着她。

“来人,快传太医!”郑曦颜冷声吩咐道。

“是。”

“母后……”宣华公主满脸的担忧,心疼不已。

很快,太医便赶了过来,开了一副安神药,太皇太后很快便又睡着了。

宣华公主守在床边,脸上挂满了泪水,从前那个天真爱笑的公主,终究是回不去了。

看到这一幕,郑曦颜微微低下了头,她从未想过伤害于她,可说这话,又太过生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家人,所以,只能对不起她了。

“没事了,母后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但也不会太坏,还是有痊愈的可能的,你别太担心了。”郑曦颜温声宽慰着她。

宣华公主闭了闭双眼,任由泪水往下流,随后转身,径直跪在了她跟前。

“宣华,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郑曦颜连忙上前拉她。

“皇嫂,你放过母后好不好?辜负你的是皇兄啊!与母后有什么关系,母后如今已经瘫在床上了,余生也只能这样了,你就让她安度晚年吧!我求你了……”说着,宣华公主便开始磕头求她,无论郑曦颜怎么劝,她就是不肯起来。

郑曦颜松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飞快的转身,背对着她,一字一句道:“宣华,你可知道,我为何会这么恨你皇兄?”

宣华公主停住了,表情有些凝滞,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皇兄这些年,偏宠宜昭仪和懿妃,时常会冷落了皇嫂以外,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它的了。”

“如果他只是冷落我,宠爱后妃,这也就罢了。可他……当初却想除掉稷儿,若不是我母亲送进宫的医女提早察觉到了这一切,我这一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郑曦颜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上一世的结局,眼眶微微泛红了。

宣华公主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这怎么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兄怎么可能会这么做?”

“怎么可能?有什么是他做不出的吗?他从一开始对我便是利用,否则也不会在我进宫的第一日起,在我每日喝的汤药中加入避子汤药了。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恨他?这些年来,他应当没有一刻是不想废了稷儿,除掉我们郑家,除掉外祖父……”郑曦颜越说越激动,音量越来越高,脸色变得涨红,想要克制,却根本克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