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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萧承稷缓缓低下了头,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犹豫之色,眉头轻蹙,眼神游移不定,“母后……”他终是开了口,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还有件事,儿臣……”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母后知道你想说什么?”郑曦颜面带微笑,一脸欣慰的看着他。

“儿臣并不是质疑母后的决定,若将来儿臣的皇后是出自范阳卢氏的女子,对儿臣的皇位自然是更有利,可儿臣……”萧承稷有些担心,担心他们会跟父皇和母后一样……

郑曦颜看出了他的心思,脸色微微一沉,有些自责,“稷儿,你父皇是个无情之人,可身为皇帝,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母后不希望你成为像你父皇一样的人,你未来的妻子,你可以不爱她,但要敬她,信她,切不可伤害她,给她身为中宫该有的体面和尊重。”

萧承稷的脸色有些疑惑,不是很能理解这番话,郑曦颜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轻笑道:“母后的话,一定要记住了。”

“是,儿臣都听母后的。”萧承稷微微点了点头。

“今日母后去卢府,卢玄那个老匹夫,神不知鬼不觉的竟将他的长女许配给了清河崔氏的崔兆凌,铁了心不想与皇室联姻。高祖皇帝建国时,仰仗这些世家,虽说这些年来科举实施,选拔了不少的官员,可朝中世家子弟也不在少数,一直以来,世家在朝中把持着一定的权势,历代的皇帝,也不敢轻易动他们。”郑曦颜秀眉微拧,神色很是复杂的说道。

萧承稷表情沉思,板着脸,眼神中却闪烁着超乎年龄的深邃与坚毅,缓缓道:“母后的意思,儿臣已然领会于心。这些世家大族,历经数百载风雨而不倒,根系错综复杂,又擅以联姻巩固势力,实乃帝国之隐患。即便是父皇在位时,虽已收缴其兵权,但民间威望根深蒂固,非一朝一夕所能撼动。”

郑曦颜静静地注视着他,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稷儿,你年岁虽小,却能洞察时局,母后甚感欣慰。切记,帝王之路,非一蹴而就,需步步为营。母后相信,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一位明君圣主。”

闻言,萧承稷脸上的冷峻之色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纯真的孩童笑容,“母后放心,儿臣定当铭记母后教诲,勤勉治国,不负母后所望,也不负这万里江山与天下百姓。”

郑曦颜见状,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眼波流转间,满是柔情与鼓励。她轻轻拍了拍萧承稷的肩膀,语气温和而坚定:“好孩子,有你这番话,母后便放心了。去吧,夜已深了,回去早些歇息,明早还要上朝呢?”

萧承稷点了点头,神色间多了一份沉稳与坚定。他躬身行礼,动作间透着一股少年英气:“是,那儿臣便先行告退,母后也请早些歇下吧!”言罢,他转身步出未央宫,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段段清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宫墙间回响。

萧承稷走后,霜凝轻手轻脚地搀扶着郑曦颜,坐在了梳妆台前,两人的身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显得格外沉静而深邃。

霜凝轻轻解下郑曦颜发间的金钗玉簪,任由一头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氛,与殿内沉檀的香气交织缠绵。她边卸着妆,边轻声问道:“娘娘现在有什么打算?”

郑曦颜的指尖轻轻摩挲过那对精致的耳环,其上镶嵌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芒,仿佛映出了她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她缓缓将耳环置于梳妆台上,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随后,她的目光深深凝视镜中的自己。

“舒太妃那边盯紧了,别在这个关节眼上出差错。”郑曦颜的声音冷冽而清晰,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霜凝闻言,神情一凛,连忙应道:“娘娘放心,奴婢已安排了最为可靠的人手,日夜轮守寿安宫,确保万无一失。太医院的诸位大人也已得令,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郑曦颜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但那笑容中却无丝毫暖意,反而更添了几分冷厉,“你做事,我向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