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使用方法的问题……”
宋暮脑海当中忽地灵光一现。
他想到了老板在那本游记当中的批注。
这不是占星术,而是祷告。
占星术与祷告,两者最大的不同,在于祷告的施展必须同时念诵祷言。
宋暮陷入沉默。
与猎魔人交易的契约内容当中,似乎、好像、大概……没有包含祷言在内。
“啧,被坑了吗……”
宋暮看了看手中依旧维持运转的术式,陷入沉思。
按理来说,祷言与术式相辅相成,两者之间至少也该存在某些关联才对。
宋暮心思一动,刻印当即分解,无数零散符文散开,展露出其中精巧繁复的结构。
如同一幅悬于空中的星空绘卷。
见到这一幕,一旁的阿鲁鲁与豆浆都瞪大了眼睛,对于这绝美的一幕充满惊讶。
宋暮没有欣赏的心思,他的目光在无数符文当中流转,直到最终汇聚在了一处。
在那里,有着一道反常的空缺。
就像是为了包容某件事物所特意留下的空缺。
“四句祷言……分别是称号、名讳、赞颂、请求,原来格式是这样的吗?”
通过对于这处空缺的解析,宋暮读取到了所需祷言的格式。
当即心思再动,符文重新汇聚,再次化作了如同镜面般的术式。
宋暮长舒口气,看着倒映出夜空的镜面。
他也算是弄清了面前术式的本质。
【三阶祷告·启示之镜】
与其说这是一道窥视命运的术式,倒不如说,其具体作用,是通过向高位存在祈祷问询,借此得到所需要的答案。
“难怪那群猎魔人给的这么痛快。”
宋暮这会儿算是回过味来。
这道术式的关键并不在于其本身,而是在于找到一个愿意随时为施术者解惑的高位存在。
“高位存在……”
宋暮摸了摸下巴,所谓高位格,也就无非是‘兽’与‘主君’一类的存在。
嗯,如果是兽的话,他倒认识不少。
只是该向谁祈祷?
宋暮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偏执】。
不,偏执之兽甚至还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诞生,祈祷不会生效。
为了安全起见,类似于【荒诞】、【欺骗】也都可以排除。
至于剩下的选项……
【强欲】【记录】【杀伐】。
宋暮脑海难以避免地浮现出兵主那张贱笑的脸。
嗯,【杀伐】也排除。
这样一来,只剩下了【强欲】和【记录】两个选项。
仔细想来,如果司书已经完成了重生,无论是学识还是经验,都属于顶尖水准,向她发出祈祷,只要能得到回应,绝对能得到最令人满意的答案。
想到这里,宋暮做出了决定。
他选【强欲】。
嗯,只是因为这样一定能得到回应,绝不是什么私人原因。
“接下来就是关于祷言了。”
宋暮长呼出一口气:“第一行,称号,我记得是黄金与珍奇的女主人……”
就宋暮构思祷言的时候,剧烈的震动自脚下传来。
宋暮眼神一凛,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了雪原的远处。
在那雪原天际的尽头,摇曳的火光自地平线上升起。
曾经在书本中看到过的某个记载被想起,宋暮的眼瞳逐渐收缩。
阿鲁鲁张大了嘴,他要比宋暮更快注意到远方传来的异动,也是因此,他所感受到的震撼要更为强烈。
往昔的回忆在这一刻涌入脑海,年轻的菇人以近乎沙哑的声音叫出了那个名字。
“践踏铁骑!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寒天猎场的冷风要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为寒冷,吹过阿鲁鲁的脸庞,犹如锐利的刀刃。
……
地窟当中已经完全乱套。
践踏铁骑、战争天使、告死乐团,【纷争】之下三大王庭的名号在寒天猎场可谓无人不晓。
面对三大王庭之一的践踏铁骑,地窟中的鼠人没有升起哪怕一丝一毫的抵抗心理。
几乎在察觉到马蹄震动的同时,他们毫不犹豫便决定抛弃这片已经营近十年的地窟。
狭窄的石巷当中充斥着逃亡的鼠人,拥挤异常。
“该死!”
左路冲出石屋,见到这番景象,纵身一跃,通过在墙壁上借力,他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便来到了石屋的屋顶。
放眼望去,整片地窟中都已挤满了逃命的鼠人。
惊呼声与哭喊声在本就封闭的地窟当中回荡。
虽然以鼠人惜命的性格,早已建造过逃生通道,但庞大的鼠人数量依旧让这些通道显得捉襟见肘。
就在左路不远处,一名鼠人幼童跌倒在地,后方拥挤的鼠人根本没有停下的想法。
在此刻的人群中跌倒,便已几乎注定了被踩踏而死的结局。
左路深吸口气,心中告诫还轮不到自己关心这件事,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片地窟。
以践踏铁骑的作风,他能够保全自己已是万幸,根本没有余力顾忌他人。
但也就在思考的间隙,他的身体早已经更快地做出了行动,只是一个闪身,鼠人幼童便被提着衣领救了出来。
茫然的鼠人幼童只来得及睁大乌黑的双眼,对于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还未来得及反应。
“要想活命,就跟着人群离开。”
扔下这一句话,左路转身便走,只留下鼠人幼童在结束了短暂的迷茫后,迅速随着人群的方向前进。
“宋暮他们不难保存自己,之后利用通讯术式可以联系,不用我担心,只是阿鲁鲁那边……”
左路不断在屋顶间跳跃,想到阿鲁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阿鲁鲁并不具备战斗力,在铁骑之下极难存活。
不过即便他此刻转回旅店,对方也肯定已经选择了撤离,反倒是他会错失离开的最佳时机。
“果然只能指望宋暮他们了吗……”
左路当即决定,自己先离开地窟再做打算。
也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说过了,你不够残忍,也不够卑鄙。”
“啧。”
左路轻啧一声,眼中的烦躁一闪而逝。
……
生长着金属鳞片的马匹在雪原之上奔腾,魁梧的身形之上,肌肉线条起伏,鼻息在被呼出的下一刻便化作滚烫的热气,如同轰鸣的汽笛。
践踏铁兽,这是它们的名字。
此刻,数以万计的践踏铁兽奔行在雪原之中,铁甲之上反射出骑士手中火把的光亮。
践踏铁兽与践踏者,天生拥有的金属外骨骼堪比铁甲,寻常斩击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可以说,任何一名践踏铁兽与践踏者的组合,都足超越大部分未能构筑武装的拓荒客。
践踏铁骑便是因此而闻名。
而就在行军队伍的中央,高大的营帐如同一片行宫,在数十匹践踏铁兽的牵引之下,跟随行军一同前行。
营帐内部,浑身上下覆盖铁甲的身影昂然而立,望着天穹之上的星辰,眼神深邃。
“主人。”
在马蹄的践踏声中,一道细小的声音夹杂着惶恐与小心,卑微地响起:“前方十里处,发现一片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