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昨天你想知道的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了,你现在方便过来吗?”
赵西澄坐在妇产科的候诊室内,一边说着话,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她的前方,还有很长的队,她紧绷的心,也随之松懈下来。
“你在哪儿?”透过电话,沈行之问得有些不解且急切。
“医院妇产科诊室。”她轻声道。
“好,我马上到。”静了半响,他清冽的声音重新响起。
挂了电话,她有些无聊地将两臂撑在手侧,盯着地面上的光线折下来的影子发呆。
双脚前后晃动着,偶尔摩擦到地面,走廊处的窗户大开着,有微凉的风吹进来。
印象中,时间似乎并没有过去多久,再一抬头时,他已经穿过身后长长的队伍,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目光专注地放在她身上。
午后的阳光打在他的侧脸,像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紧致的眉目微微皱起。
“怎么约在这儿?”沈行之站到她面前,微微皱了皱眉,有些受不了医院内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赵西澄望着他,轻叹了口气,“我们出去说吧。”
候诊室外,空旷的走廊上,两人站在窗边,偶尔有稀落的人员来回走动。
有打量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气质精致的男孩,漂亮的女孩站在妇产科门口,这实在是太引人注意。
“你可以说了吧。”这样说着,沈行之的脸上隐隐透出些不安。
对于她问题的答案,他其实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他伸手往口袋里摸了下,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手指刚碰到烟盒,转瞬即意识到不合时宜,中途作罢。
“我怀孕了。”她清淡开口,眼睛盯着鞋尖,不想看他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沈行之想象中的巨大怒气没有出现,自己心中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在进来之前,他就已经猜到这种可能性。
对方只停顿了三秒钟,而对于她,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了。
“你准备怎么办?”沈行之不咸不淡地问她。
“我准备生下来。”
“你疯了吗?”沈行之不敢置信。
“你明知道他要结婚了,你生下来想让他连户口都没有吗?”
她没有看他,却感受到他极力隐忍的怒气。
赵西澄惨淡地笑笑,沈行之应该觉得她顽固不堪,彻底对她失望了吧。
她抬起头,正视他,仿佛她无比认真的样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已经考虑过了,等毕了业,我会去别的城市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从那个人的生活中彻底离开。
“赵西澄,”沈行之终于听不下去,满眼挫败地看着她,“你这是狼狈出逃吗?”
“不是,我是真的想离开,抱歉,上次对你说了很多过分的话。”
她朝他鞠躬道歉,说完就抬起步子离开。
沈行之愣了愣神,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他拽住她的胳膊。
“我帮你,”察觉到她要挣脱,他立即握紧,“光靠你们你是走不了的,我有办法让他找不到你。”
沈行之垂下眼,自嘲般地扯了下唇角,声音低哑至极。
——
“她还没有回来?”
刚才酒局上下来的周景宴,一身酒气,坐在车里扯开了三颗扣子。
嗓音含着些怒气,眉眼间透着一股烦躁。
李准坐在前面小心翼翼的回话,“赵小姐她们最近没课,所以就在外面多玩了几天,应该明天就回来了。”
李准心里胆战心惊,如果之前只是怀疑,那上次在婚纱店外发生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他实在没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老板居然会跟自己家里的小侄女纠缠不清。
虽然赵小姐确实长得漂亮,长发飘飘一眼看过去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
“周总,老爷子让您抽空回家吃顿饭。”
周景宴没应声,眼里的温度逐渐冷却了下来,薄唇紧抿,好像是在压抑什么剧烈情绪般,直到浑身都隐隐弥漫着幽深寒气。
李准坐在前座,愣是从夏日里感受到了冬日的冰冷。
“回老宅吧。”
良久,后座终于传来低沉压抑的声音。
车子启动,周景宴望着窗外,眼底晦暗不明。
这几天他其实一早就查清楚了她在哪儿,但并没有急着去找回她。
两人现在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刚好借着这次机会能够让彼此都能够冷静一下。
车子很快驶进周家老宅院门前。
周景色沉着坐了半响,李准过来拉开车门。
“周总,需要我扶您进去吗?”他今晚酒喝得有点多,其实不该这么着急就赶过来的。
“不用,你回去吧。”他沉着嗓音。
脸上的酒意让他冷白的肤色上染了酡红,褪去了几分清冷,唯有那双黑眸依旧幽深。
管家见他进来,躬了下身子,领着他往书房走。
推开门,老爷子正弯着腰站在桌前练毛笔字。
见着他进来冲他摆手,“过来,看看我这副字写得怎么样?”
周景宴走过去,站到周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从年轻时就练习书法,字迹磅礴大气,苍劲有力。
白色的宣纸上写着四个字——克己慎独。
周景宴垂着眸,辨不清眼底的情绪。
“怎么样?”老爷子又问了一句。
“父亲的字写得很好,这段时间应该花了不少时间练习。”
老爷子将老花眼镜摘下,往桌上一扔,哼了一声,“我练字花时间那是有回报的,你做的事呢?”
周景宴仍旧低着头,神色紧绷。
在椅子上坐下,周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儿子。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从小的克制与隐忍都去了哪?
“小溪前几日给我打电话过来,说你把她一个人丢在了婚纱店,有这回事吗?”
后面一句已经是带着颇有威严的质问语气。
周景宴眼眸一敛,“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老爷子重拍了下桌子,脸上震怒,“你明目张胆的把那丫头带走,你是真的一点都不顾忌了?沈家的人还在里面!”
周景宴握紧手心,酒气一阵一阵往上冲,他强按耐住。
“家丑不可外扬,你懂不懂?”老爷子敲着拐杖,望着他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