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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完了,我特么真是在作死啊(先还清欠更)

所有人怔在了当地。

种新树?种什么树?

当年太虚子砍了这槐树,砍得不是树,而是世家门阀、儒家正统,更是天下。

如今清徽道长要种的新树……

又是什么树?

李密、曾小牛、郭香和尹雪细思极恐。

“若这天下不能如我所愿,那我便倾了这天下,重塑朗朗乾坤!”李密耳畔仿佛回荡起太虚子饮茶时的言语。

世人听之,皆会以为是玩笑。

可是,李密从太虚子的眼里看到了光,璀璨而绝世,天地亦不可遮盖。

而此时此刻,眼前的道人眼里,同样有光。

只是这光芒平静蕴藏,宛如波澜不惊的海平面,但是内里潜藏着滔天的力量。

“若能新种,当不再郁郁寡居于潮阴之地,而是向阳而开,福泽一方。”

李密的心里也有动容,禁不住回道。

那垂垂老矣的心,再次如江水决堤一样,汹涌澎湃,不可抑制。

“若能新种,老夫愿日日浇水灌溉,倾尽心血,唯望老死之前,能看见其发芽成长,挺立而坦荡!”

他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一句。

张鸣抬眼看向老者,枯瘦的面容,深邃的眼眸,竟然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笃定。

“多谢先生解惑!”

他躬身一礼,回道。

李密这回不敢托大,连忙颤颤巍巍的起身,还上一礼。

“是道长赐教于老夫,老夫受之有愧。”

他轻叹一声,将礼数尽到极致。

“昔日太虚子道长言说之际,老夫未能想得通透,砍树之时也没能帮上一刀一锤,兴许是无缘。”

李密想起往日之事,悠然神往,“今日听闻道长之言,振聋发聩。”

“老夫年老体衰,但尚有一腔掸去尘土的心,想在临死之前再看看这世间,可有树木从春而发。只是不知道……”

“道长可有用得到老夫的地方?”

说着,他再次行上一礼。

这一礼,竟然是以下士对明主之礼。

曾小牛面色大惊:“老师!”

可是,李密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微微沉凝,止住了他的言语。

郭香和尹雪也是惊疑不定的望向他。

此人一介儒生,手无缚鸡之力,枯坐草舍,本已垂暮欲去,如今却显露出一腔治世之抱负,而且竟然要拜清徽道长为尊!

这……

张鸣看向面容枯瘦的老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细细思量。

“敢问先生读书多少载?”

他轻声问道,如今主易客移,反而是他在审视眼前的老者。

李密慨然笑道:“不怕道长笑话,老夫六岁入蒙学,十五岁入书院,今年七十又三,已经读书六十七载矣!”

张鸣肃然起敬道:“先生枯坐草堂多年,一心治学传世,撑起寒门一隅,贫道十分钦佩,也由此想到一个人。”

“哦,不知道长所言何人?”

李密好奇的问道。

张鸣微微一笑:“此人名唤灵枢子,乃是我灵枢观开山祖师。他也曾枯坐诵念经书三十载,直至一朝悟道,以凡人之躯连破七境,成为东陵郡顶尖的强者。”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密眼神里前所未有的笃定。

“我观先生,有祖师之气度,若是一朝踏入儒道,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郭香、尹雪和曾小牛齐齐惊住。

他们望向眼前的枯瘦老者,禁不住猜测,难道他也能一朝悟道……连破七境?

李密苦笑:“道长谬赞了,老夫哪能与灵枢观的祖师相提并论。”

可是张鸣却很认真的说道:“那是因为以前的你没有找到自己的道,可是现在,你找到了。”

读书,也是修行。

既然是修行,那就有命格显化,有自己要走的路。

以前李密只知道闭门苦读,没有想过太多,但是现在他连番遇到太虚子和张鸣两人,眼里有光,心里有道。

命运的轨迹,已经在悄然中改变。

“自己的道……我的……道?”

李密怔在原地,喃喃自语。

“砰!”

可是,就在这时,丁字院的大门被人狠狠撞开。

“方公子!小人已经探查清楚,那曾小牛和一群人就躲在丁字院里!”

外面传来一声喧嚣。

然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有不少人踏进院门。

“糟了,怕是那群世家的人找来了!”

曾小牛担忧的说道。

下一刻,只见书堂的门被一脚踢开。

“谁是曾小牛?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看不起我方家!”

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大声喝道。

方执事和赵执事恭敬的围着一名锦衣公子,走进书堂。

“公子,那就是曾小牛!就是他!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女子,将我等扔进了河里!”

方执事眼露恨意的指向堂内众人。

张鸣略微皱眉,本以为这方家会聪明一点,先调查一遍自己等人的底细,才可能过来找麻烦。

谁知道对方似乎直接就过来了。

他们难道不明白,这点人恐怕都不够尹雪一个人打的吗?

“方……方公子,得罪方执事的事,是我曾小牛一人所为,与其他人无关,还请你们不要牵连!”

曾小牛咬咬牙,挺身而出的说道。

“呵呵,就凭你一个寒门子弟,也敢嘲弄我方阳?”

锦衣公子不满的开口说道。

他看向曾小牛的眼神,充满不爽、鄙夷和怜悯。

确实,永安镇的一名穷小子,与东陵郡郡城的方家公子,两者一个地,一个天,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曾小牛脸色涨红:“方公子,我什么时候嘲弄过你……”

“哼,你还想狡辩!”

方执事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道,“此事有赵执事作证,你休想抵赖!”

“方公子,依属下之见,不如将其吊起来打一顿,然后逐出书院!”

他的眼里有着阴狠,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对了,还有那两名女子……”

他有些遗憾的想道,“美貌倒是美貌,可惜只能留给公子享用了。”

曾小牛哪里不明白这其中有些猫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指着对方叫喊,可是却说不出半句话。

方执事的脸上不由露出鄙夷:“还无辞呢,你说,你倒是说啊!我呸!”

他直接一口唾沫吐出。

一道无形的刀气将半空的唾沫震散,尹雪踏步而出。

“人是本姑娘扔进河里的,你们若是不服,就一起上吧。”

她伸手一振长刀,刀身随着震颤而轻鸣。

方阳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方鸣,方平!去,将她的腿打断,本公子不喜欢这么长的腿!”

他的身高本就不高,此时见尹雪的身材如此高挑,不免起了祸害之心。

人心的妒忌,就像火焰,一旦燃烧,就很难停下来。

“呵呵,找死!”

尹雪眼眸一寒,就准备出手。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一声叫喊:“李老头,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喏,东市上好的叫花鸡,包管你吃了之后天天流口水!”

剑拔弩张的众人气氛一滞,望向推开的大门口。

只见一个脸型方正,腮帮上有颗痣的青年,拎着一包物事,笑意吟吟的踏进书堂。

“呃……”

青年当即有些愣住。

什么情况,这么多人是谁?

我在哪,我又要做什么?

“王守贵!”

张鸣却眼睛一亮,认出了对方,笑道,“贫道只是叫你往北走,没想到你还真来了这东陵郡的郡城。”

“而且这么巧,在书院里撞见。”

原来此人正是灵溪镇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新郎官王守贵。

也是那位说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落魄青年。

他在南陵城里受挫,心灰意冷之际,受清徽道长点拨,一路向北而行,誓要闯出自己的天地。

而今,他一身昭明书院执事的服装,似乎就在书院里任职。

看样子,还与李密老头相熟。

“原来是清徽道长,王守贵拜见道长!”

他从发愣里回过神,连忙恭恭敬敬的行上一礼。

昔日点拨之恩,如同指路明灯,众生难忘!

“道长,我在郡城里谋了份差事,如今是昭明书院的监院执事,主要负责丁字院一块,让您见笑了!”

王守贵的眼里此时已经容不下别人,只剩下微微含笑的蓝袍道人。

李密在一旁点头道:“不错,他虽然才来不久,但是对我等寒门学子多有照顾,勉强算是老夫的忘年交。”

张鸣颔首,没想到还真让这王守贵混出了点名堂。

“呵呵,一个负责寒门院子的穷执事,也敢大言不惭的夸夸其谈,真是笑话!”

这时候,不满被人无视的方执事,再次尖酸刻薄的冷笑道。

王守贵这才看见他,拱手道:“原来是方执事、赵执事,王某就算再穷,负责的院子再不好,那也是昭明书院名正言顺的执事。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事。王某有何大言不惭之处?”

昭明书院的监院里一共有八名执事。

每两名负责一处院落,正好对应甲乙丙丁四处院子。

而王守贵和另外一名执事因为出身不好,所以负责的是寒门学子的丁字院,不仅酬劳低、油水少,而且受其他执事所排挤,尽管王守贵没拿过油水。

平时王守贵就与方执事、赵执事没少起争执;为此,也多受责难。

毕竟昭明书院乃是世家门阀的地盘。

“好了,本公子乏了,没空听你们辩驳!”方阳不耐烦的打断两人,吩咐道,“方鸣,方平,还不动手!”

书堂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尹雪一人当前,横刀立在胸口,突兀问道:“老先生,若是不小心打塌了书堂,有影响吗?”

她也担心自己太暴力,一时收不住威势。

李密一怔,旋即有些心疼的看一眼四周说道:“只要人没事就好。”

张鸣扫视一眼众人,已经打算自己出手。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有一人轻声的问道:“公子,小人刚才听他们说,这名道人好像……好像叫清徽?”

此话一出,全场寂然。

“清徽……哪个清徽?”

方执事和赵执事对视一眼,下意识的说道。

可是,他们旋即就一怔。

不会吧,难道是那个清徽……

方阳也愣在原地,抬眼打量对面的蓝袍道人,觉得有些面熟。

但是,他也只听家里的长辈提过,并没有仔细注意过传闻里的清徽道长画像,因此没有辨认出来。

“呵呵,还想冒充灵枢观清徽道长,好手段,险些诳住了本公子!”

他旋即觉得不可能,冷笑一声道。

“那灵枢观清徽道长是何等人物,岂会与寒门的穷酸儒生搅弄在一起。而且天下皆知,清徽道长与儒家一脉不共戴天,怎么可能出现在昭明书院!”

方阳不屑的撇撇嘴,分析道。

众人一听,缓缓松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

张鸣被他们给逗笑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偏来啊!

他提步迈出,准备出手。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外面一声敞亮的笑声,再次打断了众人。

“敢问灵枢观清徽道长可在院内?我等东陵郡郡城柳家、苏家、沈家,特来登门拜访,还望道长赐见!”

话说到一半,有其他两人一起附和道。

方阳面色一滞,柳家,苏家,沈家?

这可是不弱于方家的郡城世家啊,他们来做什么!?

张鸣也有些好奇,应声道:“正是贫道,不知道几位所为何来?”

然后,只见一行三人踏入书堂。

外面有不少仆役的身影,抬着各式紫檀红绸的木箱,拜访在院子里。

“清徽道长,听闻家中不屑子弟在雨澜轩得罪了道长,我等……特来赔礼道歉!”

这三人面上挂着恭维的笑容,以极低的姿态说道。

“哦?”

张鸣不置可否。

三人顿时脸色一慌,急切的说道:“启禀道长,那柳义、苏诚和沈同三名不屑子弟已经被沉入梨河!”

“我等听闻之后深感惶恐,自觉教导无方,已经派人将他们打捞起来,挫骨扬灰,以儆效尤,并且将他们直系一脉收回权柄,遣散为民!”

“眼下,我等携黄金百两、绢布十匹、玉石三箱,特来请罪,唯望清徽道长大量,饶恕我等三大世家!”

他们吓得几乎要跪下了。

这种踏平小寒山寺、合欢魔宗的狠人,他们三个世家可得罪不起!

而旁边的方阳眼里,已经露出深深的惊恐。

别人认不得这三人,但是他作为方家的子弟,怎么可能不认得!

这三人正是郡城八大世家,柳家、苏家和沈家的当代家主啊!

可是如今,在东陵郡里权势滔天的三人,竟然在卑躬屈膝的向一名道人奉礼、请罪!

这……这怎么可能?!

他全身冷汗直流,再也忍不住的跌坐在地,脸上充满绝望。

“完了,我特么真是在作死啊!”

他眼睛一翻,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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