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扇在空中四处碰撞,不停地尖着嗓子叫嚷,如泼妇骂街般骂骂咧咧。
“你个死树条,居然敢用刺扎我美貌的扇面!”
“萧璟泫!你还不给我用火烧死它!留着干什么?过年啊?!”
“你是眼瞎,还是脑子拙的智商欠缺啊?那儿不是火?又烧不死。”
三人都目光循着望去,那颤颤巍巍的火苗,在潮湿的风雪中,要熄不熄。
“要不,我扇一把阵风?”璇玑扇一边躲着藤条的攻击,一边吹动飓风。
狂风中夹杂着冰雪,叫人睁不开眼睛,还不曾接触到火苗,光亮跃动两下。
彻底熄灭了……
璇玑扇愣住了:“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煽风点火,咋关键时候就不管用了?”
楚淮舟:“……傻冒……”
萧璟泫:“……蠢货!别跟我捣乱!”
“我怎么就捣乱了?”好心没好报,璇玑扇气得头顶冒烟。
“这还不是想帮你好吧?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萧璟泫此刻也正在气头上,它这些话完全就是在往他枪口上撞。
“少废话,这玩意儿是被魔化之后的山茶花树,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对付?”
“山茶花树?既是木连法火都不畏惧,我又能什么办法?”
大概是被气昏了头,他挣扎着转了下手腕。
正因为太过于用力,从而肌肉紧绷,倒刺钩挂住的鲜血和肉块,从手臂脱落。
“呃啊!”萧璟泫疼得大叫了一声,冷汗下的脸庞,冷冽却也俊美异常。
“哼哼,好歹也是被魔化过的山茶花树了,你不会就这点缠人的能耐吧?”
他各种冷嘲热讽,激得藤蔓散出的黑雾越发浓郁,滚滚直冲云霄。
楚淮舟重回地面,召出长戟,转身凌空挥起,便将袭卷而来的藤蔓悉数拦腰斩断。
“你逞口舌之快,激怒它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些藤蔓因为痛苦而扭曲、紧缩起来,萧璟泫的那条手臂也被缠得更紧。
“啊啊啊!”弯曲的倒刺带给他的痛苦,是无法被磨灭的。
他另只手拔出腰间短剑,欲斩断左手,断臂求生。
楚淮舟眼疾手快,精准投出乾铠戟,击落了他手中短剑,“想把手臂砍断?你疯了?”
萧璟泫惨白的脸庞上,沾着鲜血的血,幽幽冰绿的眸子紧缩,起了寒意,宛若炼狱间出世的厉鬼。
但楚淮舟看到的却是,那双起了雾的眸子,凉浸浸的,视线中痛得失了焦距,薄唇依旧含着笑。
声音在风中抖抖,“小师叔,我不是疯了,是太疼了啊。”
他让藤蔓缠住,被迫悬浮在半空中,那双薄薄的眼帘下垂时,全是迷茫的疼痛。
楚淮舟心里窝火,抬掌召回乾铠戟,背戟转身,莹体挥向藤蔓粗壮的根基。
冥冥夜空,道火绵长,刀光剑影如星散斗落。
戟光凌厉,如白阳披云,剑影旋舞,似百花缭乱。
刹那间,连声惊爆,断蔓炸飞,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烟尘。
萧璟泫也终于垂落下来,楚淮舟上前搂住他,“现在怎么样?还疼不疼了?”、
藤条还缠在他手臂上,萧璟泫靠在他肩头,努力挤出一个惨烈虚弱的笑容。
“好像不那么疼了。”是因为已经疼得麻木,没有知觉了。
“没事就最好。”楚淮舟不动声色地吻了吻他的额角,仿佛只是不经意间地触碰。
烟尘还未完全散尽,新生的茁壮藤蔓,破空凌穿而来,欲刺破萧璟泫胸膛。
楚淮舟催动乾铠戟,在二人身前飞速转动,银蓝光亮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长戟周身散出的银光,驱散了空中尘烟,那些不仅完好无损,甚至更加粗壮。
再划断一根藤条的璇玑扇,十分恶毒地骂了句,“什么鬼东西?这都还没断?”
趁它分神之际,狡猾藤条曲绕到身后,猛地抽了一鞭。
得亏璇玑扇神光护体,藤条被灼得黑烟直冒,甩了甩,偷鸡不成反吃了苦头,飞快缩了回去。
可即便如此,璇玑扇还是被抽痛了,想都没想,张口就骂:“你大爷的!”
“信不信老子刨了你的土,撅了你的根,让你无法立足于世间!死无葬身之地!”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居然敢抽你爷爷我?就算是你们魔尊都要敬我三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萧·魔·璟·尊·泫:“…………”我何时尊过你三分?
楚淮舟单手搂着他肩头,眸中一闪而过丝丝缕缕的光亮,“死无葬身之地。”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道:“死无葬身之地,植物皆是因土而生,山茶花树更是傍水而生。”
他抬起眼帘,打量藤蔓的几处根基,果然,大多扎根生于池塘边沿。
不知是何缘故,那满池本生的茂盛又繁美的水生鸢尾,此刻竟然已经全部枯萎。
“这些山茶花树虽然被魔化,但依水而生这本性却是不曾改变。”
“萧璟泫?”他用下巴轻抵了抵怀中之人的额头,“能不能封住那鸢尾池塘?”
他眉头始终是微蹙着,掀开眼帘淡漠瞧了眼,玩笑着,“这池塘可不算小。”
“仅凭我现在伤破之身,怕是有些吃力,还得需小师叔助我一臂之力。”
楚淮舟目光落在他眼中,立即认真反问道:“你想我如何帮?”
萧璟泫看着他澄澈双目,将心中想法往下压了压,微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
“暂且不用,我尽力一试。”他站直身体,抬手施法。
楚淮舟握住他手,在手心上捏了捏,薄唇轻启,只吐出四个字,“不要逞强。”
“小师叔放心。”他笑着挣开他手,眉眼间是故作放松的姿态,“我自有分寸。”
他阖目念咒,“水漫万里,冻结时空,两极静止,万物无枯,封!”
藏匿于幽暗灯光之下的双目,映衬着他那张轮廓分明、凌厉逼人的脸庞。
双眸齐睁时,熠熠生辉,惊心动魄,冷冽寒气逼人。
黑沉苍穹之上,顿时乌云密布覆盖,仿佛随时都会覆压而下,鸢尾池被冰封。
楚淮舟趁机挥动长戟,与璇玑扇一左一右,斩断了新生的藤蔓。
只剩缓缓枯黄的老根,再没了生息,盘在扶光殿上的碧绿枝条,迅速枯萎,化作黑烟散去。
“万物生于水,依于水。只要离了水,谁也别想活。这么好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璇玑扇宛若三岁顽童,在尘埃迭起的空中飘逸,“还是小师叔更聪慧一筹。”
楚淮舟没有闲心理会他,飞奔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瞳孔失焦溃散的萧璟泫。
“你感觉怎么样?还能保持清醒吗?”
他跌坐在地上,将人死死圈在怀里,这反转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两个时辰前,自己还在和这个人闹别扭,故意和人拧巴,不好好说话。
“小师叔,我还……”他一边说话,口中一边涌出血沫,吞也吞不回肚子里去。
“萧璟泫!”阁主兴高采烈的洪大声音从殿中传来。
“就知道你小子有点倔脾气!竟还阴差阳错地灭了凝幽气焰!真是歪打正着!”
可当他走出扶光殿大门,将眼前遮挡视线的尘烟拂去时,瞬间惊呆了。
不是?眼前这两人怎么回事?满身鲜红血污暂且不说,一个手几乎被削成白骨,一个腿血肉模糊,也可先抛向一边。
让人心跳加速的是,云澜紧紧搂着他,似乎悲伤欲绝,嘴唇仿佛还碰着他额头?
玉长风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雪地中二人,怀疑是自己老眼昏花造成的错觉。
“萧璟泫怎么样了?是疼得失去意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