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微微放下。
“仙尊!那人还放在客栈里,确定不会再对我们造成伤害吗?万一他又醒过来了,咋办?”
才放下的心,又瞬间被提起,所有目光向云澜仙尊聚拢。
萧璟泫将大拇指反了个方向,指着自己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和我小师叔会守着他的。”
嘴角勾起的弧度,完全是一副扬扬得意,狐假虎威,摇晃着的大尾巴,都快要翘上天的姿态。
“………………”楚淮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言,眼神不否定。
有人忽然问道:“你们俩都去守着那怪东西?那谁来保护我们啊?”
“对啊,对啊!”边上大胡子站起来,大声附和,道:“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得分一个仙君,来保护我们吧?”
越来越多人觉得这人说得有道理。
萧璟泫极度不满,斜着眼眸子睥睨了众人几眼,撅嘴道:“哪来的那么多万一。”
而楚淮舟神色很淡,假装不经意间扫过他一眼,狭长的眸子飞快地低垂下来,漾起一丝涟漪。
他眉梢轻挑,淡淡地嗯了声,仿若是认真考虑过后的,“你们的担心也是情理之中。”
这才漫不经心地转眸向萧璟泫,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道:“既然,你害怕他……”
“那便你去保护那边其他人,我去客房中守着,可好?”尾音上翘,带着温和的味道。
萧璟泫提前揉过的眼角,瞬间就配合着泛起红了,眸眶中含了半汪假意泪水。
委屈地抿抿嘴唇,“师侄觉得自己术法低微,保护不好他们,还是去守着法界吧。”
楚淮舟神色果然缓和很多,声线也温柔了,“那也好,若是怕了,也可传音给我。”
他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
萧璟泫碧露般的眸子闪了闪,点头如捣蒜,“我愿意!小师叔,我当然愿意。”
然后,歪头乖乖地眯眼笑了笑,烛光为他的眼睫洒了层,暖橘色的薄光。
心脏被触动,楚淮舟看得愣怔,许久才垂了下眼帘,看似不太在意地点点头,“嗯。”
话音落下,楚淮舟拂袖上楼去。
萧璟泫咬牙切齿地瞪了一眼,搅了自己好事儿的那大胡子,凶狠地咧了咧嘴。
然后,捧着两碟用焦糖裹着的花生米,屁颠屁颠地追着人去了。
殷切地喊:“小师叔!要不要尝尝这个焦糖花生米?焦香不甜腻,很好吃的!”
楚淮舟听见‘焦香不甜腻’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就稍慢了下来。
只剩下被凶了的大胡子,满脸都学着莫名其妙:“我……………”
****
夜幕降临,小镇的街道上也变得灯火通明,人潮熙来攘往,熠熠若天宫星市。
萧璟泫在楚淮舟房中吃到了甜头,心情好得不行,嘴里哼着的小曲儿,可欢快了。
独自跟这个被魔化了的少年相处一室,觉得都不委屈了,东边碰碰,西边看看。
目光最后才落到,床上被离徵五花大绑,捆成蝉蛹的少年,叹了口气。
“你说说你,这究竟是招惹了些什么玩意?居然害得自己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脸也烧毁成这样,瞧你骨相,也不失为个美人坯子,真是可惜了。”
萧璟泫倚在床架上,双手环抱在胸前,姿势随意慵懒,轻佻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不若……”他抬手施法结印,笑得有点痞,闲闲道:“我大发慈悲,替你恢复相貌。”
这种听起来不靠谱,用起来却非常靠谱的邪门小术法。
只有魔尊——萧璟泫才会,因为上辈子没人找他打架时,他就闲得慌。
一闲得慌,他就要捣鼓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创发些中看不中用的结印法界。
这花瓣复容之术,就是他上辈子闲得无事可做时,琢磨出来的。
他将探进窗的不知名花,随便摘了朵下来,轻覆在这少年脸上,再施法催动。
花化作淡色烟尘消散而去,少年的容貌恢复如初。
这竟是位皮肤白皙,风流蕴藉,眉清目秀,相貌柔和,气质雍容儒雅的美少年。
萧璟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十分满意地弯弯唇,“果然不出我所料,生得柔美。”
“只是……”他微抵着下颚,在床边徘徊着,仔细打量,“我看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这辈子,他才下山这一趟,短短四十多天,他几乎可以确认,自己没有见过他。
那就是上辈子在哪儿见过?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猜测,萧璟泫急忙掐灭了,脸上神色怪异嫌弃。
心道:这怎么有点像话本里,主角见面时,搭讪用的对白?
好怪,好怪。
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的微云,穿过那略略闪烁的星光,显得格外诡异。
风过枯叶沙沙作响,寂静中似乎藏着令人恐惧的东西,萧璟泫顿时竖起了耳朵。
抬手开了传音术,尾端很快有人接通了,清冷却令人安心,“怎么了?”
萧璟泫悬着的心落了地,小心翼翼靠近窗户的动作,也不再缩头畏尾。
但,嗓音还是压得极低极轻,“小师叔,你有没有听见窗外,好像有什么声音。”
他故意压过的声音,带着些不正常的颤,楚淮舟以为他是害怕的。
他扫了眼窗外,树影晃动,树叶簌簌,尽量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温柔——
“没有,那是风声。”
“是吗?我听着怎么不像。”萧璟泫轻笑了声,上勾的嘴角像海水拍起的浪花卷儿。
他贴近窗边,竖起耳朵听,脸上娇羞的神色一扫而光,深邃眉宇间尽是专注认真。
皎洁半月照耀之下,客楼之下的湖水很安静,风过留下淡淡漾痕,波光粼粼。
有极轻极小极细的箫声,夹杂在风里面,幽幽地传进窗来。
“不对。”他嗓音轻懒地说:“小师叔,你往小湖泊那边听,是不是有箫声?”
楚淮舟起身走到窗边,地理问题缘故,几乎看不到那个小湖泊,“我这里只能看见一角。”
又是阵阵寂寥秋风过,他窗前的树叶簌簌直响。
楚淮舟拂开凌乱墨发,道:“我这里听见的,还是只有风声。”
耳边传来萧璟泫不屑的轻笑,“是冲着我来的?”
“也不对,是谁会冲着你来呢?”
楚淮舟眉梢微蹙,警觉地掀开眼帘子,两人几乎异口同声:“是冲床上那人!”
“小师叔!”耳边再次传来萧璟泫惊诧的声音,还有风声和轻喘,“他撞我!然后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