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方才大怒,闻言又转而一喜:“什么?玉嬛有身孕了?”
沈眉庄面色激动,似乎与有荣焉。她重重地点了一个头:“是啊,嬛,莫愁娘子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嫔妾前日去瞧,她怀孕辛苦,已经消瘦许多了。”
“不过,”沈眉庄放柔了声音:“她还是非常挂念陛下的,还曾托嫔妾好生照料陛下。”
玄凌点点头:“玉嬛怀孕辛苦。”
见玄凌如此在意甄玉嬛,觉得胜券在握,她还抬头看了一眼同样怀孕的陵容,颇有几分不忿:“同样是怀孕,安,熙瑶夫人过的可比莫愁娘子舒服多了。”
岂料玄凌看了一眼陵容,却说:“熙瑶夫人毕竟在宫中,和莫愁在甘露寺是不一样的。”
言下之意,竟是要将甄玉嬛留在甘露寺,并不打算接她回宫。
沈眉庄一惊,勉强按捺住心中波澜。
昌敏贵嫔却坐不住了:“表哥,那莫愁娘子不过是一个勾引陛下、亵渎佛寺的人,如何 值得听沈氏唠叨这许久?”
“和睦这次生病的原因,难道表哥都忘了吗?”
一边是甄玉嬛的嘱托,一边是昌敏贵嫔母女的委屈,玄凌却是有几分犯难。
昌敏此时却是冷冷一笑:“方才陛下亲口赐死。”
“来人,将这毒妇发落到慎刑司!”
沈眉庄不可置信,已经抬出甄玉嬛了,陛下不应该尽快去将她接回来,然后将自己晋封为贵嫔吗?
玄凌面上有几分不赞同,但是到底没说什么。
毕竟在他心中,沈眉庄和甄玉嬛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
他愿意为了甄玉嬛去甘露寺,但是在沈眉庄和胡蕴蓉之间,他还是会选择胡蕴蓉。
玄凌没有阻止,沈眉庄惊惧之下,双股战战,以头抢地:“陛下,救救嫔妾,救救嫔妾啊!”
“当年,您还赐给嫔妾存菊堂,嫔妾一直都记在心上!”
玄凌背过身去。
见玄凌不理睬,沈眉庄转而一把扯住陵容的裙摆,哭诉道:“熙瑶夫人,你说句话啊。”
“当初怎么一起入的宫,你还是在甄府学的宫规,难道你都忘了吗?”
“刚入宫时,你还只是一个选侍,是我和嬛儿对你处处照顾,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沈眉庄越说,力道越大,激动之下差点叫陵容摔倒在地。
多亏一旁的敬仪夫人眼疾手快,将她稳稳扶住。玄凌大惊之下,连忙将陵容抱住,亲自将她扶着坐下。
陵容垂眸歪坐,沈眉庄下手虽重,可是还伤不了她。只是在玄凌面前,做个柔弱的样子罢了。
沈眉庄要死,自己就帮她一把。
这会陵容独独坐着,瞧见沈眉庄低垂的头颅、跪曲的身姿,什么都不必说,便赢了。
端仪夫人道:“陛下,恪婕妤毒害帝姬在先,暗害夫人在后,如何能为婕妤?”
玄凌很是认同,他说:“就依端仪所说。”
“沈氏先后意欲伤害两位皇嗣,实在罪不容诛。”
“传朕旨意,将她发落到慎刑司。”
玄凌话音未落,芳若便匆匆进来。
沈眉庄一见芳若,眼中倏地迸发出一道光芒。
她在颐宁宫伺候许久,如何不知太后、皇后和昌敏贵嫔之间的事情?
上次晋康翁主到颐宁宫来闹事,就是她偷听之后,将皇后引来的。
皇后一来必定出事,而后接近昌敏贵嫔,才有机会借和睦帝姬生病之事,出宫去看甄玉嬛。
这是她苦思冥想得来的计谋。
至于今天,沈眉庄摸透了太后和昌敏贵嫔之间的关系,玄凌召她时便心有预感,为防万一,叫采月去往颐宁宫。
再加上有芳若在旁一唱一和,太后一定会出手保她。
沈眉庄眼巴巴地看着芳若,果然芳若面不改色,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太后不知道沈眉庄做过的事情,只以为她是和昌敏贵嫔斗气,那沈眉庄作为太后身边的人,太后是一定要出手保下的。
“太后娘娘说,恪婕妤一向孝心,若是犯了什么过错,还请陛下看在婕妤诚孝的面子上……”
玄凌狠狠一蹬芳若,半晌道:“传朕旨意,将沈氏褫夺封号,贬为官女子。”
又对沈眉庄道:“沈氏,既然太后要留你,朕也不好违拗太后旨意。”
“既然她老人家要留你一命,朕便将你贬为最末等的官女子,你以后,好自为之。”
沈眉庄惊惧之下,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了。只知道一转眼,自己就从秋来宫搬到了去锦宫旁边的一个小小的无名居所,身边也只剩下了李长一个。
按理,官女子是没有人伺候的,只是她舔着脸找芳若帮忙,这才给了一个面子,准许留下一人。
沈眉庄想来想去,将采星采月送去了内务府,留下了李长。
再去向太后谢恩时,沈眉庄便不能穿自己最爱的铁锈红湖锦了,她如今的位份,认真装扮起来,也不如宫中积年有藏的嬷嬷。
但是太后才刚出手保了她一命,总不好不去。
不过沈眉庄刚到颐宁宫外,便被拦住。太后出于自己的考量,保下沈眉庄,然而对于沈眉庄自作聪明挑衅昌敏贵嫔的做法也有几分不满,这会子叫人在外面将她拦住,就是一个下马威。
沈眉庄悻悻地回去,为今之计,只有甄玉嬛了。
玄凌得知甄玉嬛有孕,的确是高兴的,胧月虽然也招人喜欢,可是这几年性子总是越来越古怪,总是不太讨喜。
如果玉嬛能为自己再生一个像宛宛的孩子,那么……
这么想着,玄凌便再次往甘露寺去。
一见到玄凌,甄玉嬛便双目含泪:“陛下,都是嬛嬛不好,眉姐姐来探望我,偏偏因我而被人暗害,”
“嬛嬛命中注定遭人妒忌,自己坎坷也就罢了,如何能连累眉姐姐呢?”
见玄凌不像往常一般安抚,她眼珠子一转,又说:“或许,也是眉姐姐自己唐突了些,陛下要罚,也是应当的。”
“只是嬛嬛终究和眉姐姐姐妹一场,实在不放心,想去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