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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面前忐忑不安的少女,叶宛卿的神色淡了几分:“怕我多想什么?”

廖芙庾对上她的视线,大着胆子道:“怕你不喜楚骁岩,怕你不愿我与他往来。”

叶宛卿从刺绣架旁起身,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手指冰凉的廖芙庾:“我对楚骁岩,并无不喜。”

廖芙庾迟疑。

叶宛卿声音很轻,情绪也很淡:“那夜在听雪阁外,你同我说,楚骁岩曾亲口告诉你,他有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不是你。所以我才劝你,另觅佳婿。”

廖芙庾睫毛微垂:“端王福晋告诉我,世子他并无心上人,他只是太烦被催婚,才故意那样说的。”

叶宛卿张了张嘴。

她该如何告诉廖芙庾,端王府的所有接近,全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一朝踏进去,便是万劫不复?

望着眉毛轻蹙,脸上染着愁容的少女,叶宛卿缓声开口:“我将你当成好友,所以盼着你过得好。和男子相比,身为女子,一生能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如果你选的那人,连一丝温情都不愿施舍给你,日后在深宅大院里,你能拿什么支撑着自己走完余生?趁着主动权还在自己手上,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廖芙庾情绪低落:“所以,宛卿你还是觉得,我不该选楚骁岩,是么?”

叶宛卿抿唇。

她隐隐觉得,有些话不该说。

说了,似乎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见她这般模样,廖芙庾勉强挤出一抹笑:“行,我知道了。”

她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阵风。

并且,之后一连好几天都再没有出现。

腊月天,越来越冷。

这日,叶辰曦放课后,兴致勃勃地跑来惊鸿苑:“妹子,今日楚骁岩要在一品居请客!安澜让我告诉你一声,他也去。”

楚骁岩?

又是楚骁岩。

叶宛卿摁了摁从早起就跳个不停的眼皮,问:“端王世子为何要请客?”

叶辰曦惊讶:“你不知道?皇上给他与芙庾赐婚了!”

叶宛卿闻言大惊。

“不跟你说了!”叶辰曦道:“我去换身衣服,晚上不回家住了,安澜也是!我会看好他的,你放一百个心吧!”

话落,屁颠屁颠地跑了。

“辰曦……”叶宛卿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叶辰曦走后,叶宛卿始终静不下心来。

她在刺绣架前坐了许久,一针都没下,眼皮反而越跳越厉害,连心也无端生出一丝慌乱。

这时,有下人匆匆步入惊鸿苑。

樱香出去片刻后回来,道:“小姐,廖姑娘送了拜帖来,说,想邀请您去留香阁共进晚餐。”

廖芙庾?

叶宛卿压着跳个不停的眼皮,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她收拾了一番,披上斗篷出门。

金都下了两场鹅毛大雪,至今都还未化完。

日头西斜,雪风呼啸。

留香阁的雅间,温暖如春。

叶宛卿还未进门,廖芙庾先起了身,欣喜又忐忑地望着她:“宛卿,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叶宛卿摘了斗篷递给樱香,从千禧手里接过一个匣子,递给廖芙庾:“这是贺礼,恭喜啊。”

廖芙庾没敢接:“宛卿,你不用给我带东西的……你今日能来赴宴,我就很高兴了。”

叶宛卿叹气:“我既给了你,你便收着吧。这是宫廷贡品,千金难得的敷面膏,你定会喜欢的。”

廖芙庾红着眼眶接下,紧咬着唇。

见她这副模样,叶宛卿情不自禁捏捏她的脸:“在难过什么?你选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是该高高兴兴的吗?难不成,还等着我哄你?”

“不要!”廖芙庾抱紧她的手腕:“你愿意跟我和好,还给我送东西,已经把我哄好了。”

可真好哄啊。

难怪,端王福晋随便说了几句好话,就将人骗到手了。

真是个傻姑娘。

叶宛卿顺势摸摸廖芙庾的头:“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

廖芙庾这才松开她:“我订了留香阁的画舫,我们不在酒楼里吃,去画舫上吃。”

“画舫?”

叶宛卿往窗外看去。

夕阳下,护城河的水在雪风中泛着涟漪,金灿灿的,像是洒了一条河的碎金。

靠岸的地方,已经泊着几条漂亮的画舫。

一河之隔,对岸就是一品居。

今夜,大约是楚骁岩包了一品居的缘故,还未入夜,整个酒楼已然灯火辉煌。

欢声笑语,不时借着雪风缕缕传来。

见叶宛卿往那边看,廖芙庾开口道:“今夜,端王世子在那边宴客,所以有些吵。不过,他们闹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互不干扰。正好,他们在一品居喝酒,一品居的画舫不入护城河,河面就没这么拥堵。”

叶宛卿点头。

两人在伙计的引路之下,一路下楼入画舫。

水上寒气重,画舫内却烧着旺盛的碳火,热气四溢,只能开着窗户散热。

桌案上,摆着两个小泥炉,炉子上支了小铜锅,乳白汤汁沸腾,带起阵阵香味。

叶宛卿眼神微亮:“羊肉汤锅?”

“是啊!”廖芙庾扶着她走下,才走到自己的小锅旁坐好:“先前我听辰曦说,你喜欢吃这个。这几日,我派人到处问,才打听到留香阁这里有。”

叶宛卿轻笑:“你真是有心了。”

廖芙庾倒了杯酒,递给她:“这是北疆的桑葚酒,我从小就喜欢偷喝,滋味极好,你快尝尝!”

冰镇过的果酒,口感冰凉顺滑,甜中带着一丝丝酸,开胃又解腻,叶宛卿难得贪杯。

不知不觉,酒壶空了一半。

夜幕降临,酒肆依旧热闹。

对岸一品居的丝竹声,清晰地飘荡在河面上。

不知是火炉熏的,还是碳火烘的,叶宛卿脸颊染上胭脂色,眼神在灯光里格外明亮。

她撑着下颌听了片刻:“是《春江花月夜》,不过,弹错了一处。”

廖芙庾又给她倒了杯酒:“哪里错了?”

叶宛卿指尖隔空拨了一下:“此处错了。”

廖芙庾茫然。

她不通音律,实在是看不懂。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隔壁画舫传来:“一品居的歌姬,都是由名师亲自教出来的。你懂琵琶么?你凭什么说她们弹错了?”

叶宛卿回道:“错了便是错了。”

那人不服:“你说错就错,你岂不是比琵琶名师还厉害?你这般厉害,敢报上名来么?”

廖芙庾回怼:“你是什么身份,敢问我们名字?”

“呵……”那人冷笑一声:“看来也不过如此,连名字都不敢报出来的长舌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