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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摄像机被关了,摄影师也没有跟进来,现在只有喻黎跟时铭两个人。

时铭双眼猩红,眼睛死死盯着慢慢低下头去的喻黎,但这个动作并没有让时铭觉得好受,反而让他觉得喻黎心虚,觉得他无言以对,觉得他在默认。

本该是更气的,他应该像往常一样吼他。

但最后,时铭只是用力闭了闭眼睛,轻声说了句:“你总是这样。”

别人的事总是很上心,林放小叔叔出轨侄媳妇这种屁事他都要去插上一手,宁言催债公司被查,他能千里追杀会计,差点追出边境线,时铭被接回时家后跟家里人不合,他能连续一个月上他家来蹭饭示威,还把时铭刚上初中的妹妹哄的就差说要嫁给他了……

林放因为哥哥为爱出国难过,喻黎说又不是死了;

宁言得到m洲过命兄弟的死讯崩溃,喻黎说至少你还活着;

时铭刚回时家发现父母更疼假少爷,喻黎说就当多了两个提款机;

劝别人的时候一套又一套,到了自己直接绳子一套!!!

时铭睁开眼睛,看着喻黎说:“你劝我们的时候那么会劝,怎么劝自己的时候就哑巴了?”

喻黎还是没说话,继续低着头。

其实从慢慢恢复记忆开始,他最担心的并不是被顾沉欲发现,他担心的一直都是时铭。

因为时铭是除了喻浅以外最了解他的人。

而且顾沉欲只跟他打电话,可时铭却每天都跟他生活在一起。

需要重点防着谁显而易见。

然而结果也很明显——

他哪个都没有防住。

在顾沉欲面前露馅是因为他真的装不下去,爱一个人就是这样,无论多努力也伪装不了,说着说着,那些话,那些共同的回忆,那些美好的破绽,就全部漏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时铭,他太了解喻黎了,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出端倪。

最终因为一个桃子被扒的干干净净。

喻黎其实也后知后觉明白,以前的他是绝不会在时铭面前如此矫情的,就像在港城跟时铭的初次重逢,时铭嘴上说着恶毒的话,但喻黎知道他其实就是口是心非。

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们都无比了解彼此。

一旦发现有哪里不对,肯定就是有事情。

对,喻黎确实有事情,他心虚。

因为曾经的不告而别心虚,因为曾经想背着所有人去死心虚,因为把顾沉欲看的比其他人重要心虚。

其实那时候的喻黎心如死灰,并没有太多思考,也没有察觉自己偏心,是这段时间仔细回忆,才发现时铭会吃顾沉欲的醋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他确实格外偏爱顾沉欲。

他爱这个人爱到骨子里。

用时铭的话说就是,喜欢人家喜欢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铭,他不一样。”沉默许久,喻黎终于开口。

不过没等他说完,时铭刚消下去的火气就蹭蹭蹭往上窜,用力瞪着他,大声道:“对对对!他不一样!他好看!他好看死了,谁好看得过他啊!他京城一枝花!!!”

“……”

“时铭,你跟林放还有宁言,你们三个未来还有各自喜欢的人,但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顾九京还没死吧?他爸虽说在庙里修道,但也不是还没死吗?比起顾沉欲,难道无父无母连个正常亲密关系都难以建立的宁言不更值得你担心吗?!”

喻黎沉默了下,说:“宁言有你们。”

时铭冷笑了声,双眼直勾勾盯着他,说出的话戳人肺腑:“林放没有告诉过你对不对?自从你失踪后,我们三个基本就断了联系,我觉得你有空可以好好去跟宁言谈谈,看看他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喻黎闭眼,叹气:“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偏心,我当初活不下去的时候没考虑过你们三个任何一个人,我就想着不能让顾沉欲知道我要死了,不能让他知道我活不下去了,不能让他知道我不想活了。因为——”

“那个傻子是真的敢陪我去死的。”

“时铭,他是真的会殉情。”

喻黎年纪轻轻,但也算是阅人无数,顾沉欲可以说是他此生见过极少数纯粹到不能纯粹的人,他这一生都过的富贵顺遂,衣食无忧,想要的唾手可得,几乎从没有什么烦恼。

唯一那点忧愁,都来源于喻黎,来源于对喻黎那些年的暗恋。

他明明家世显赫,却因为品性高尚,所以做不来强取豪夺的事情,所以总是别扭于自己的肮脏心思。

是喻黎主动朝他伸出手去,顾沉欲才敢将满腹爱欲倾诉。

可以说,这场感情几乎都是由喻黎主导的,是他先动心、先撩拨、先骚扰、先告白、先把人往床上坑……

顾沉欲原本干干净净,清心寡欲的一个人,被他抱着拖进红尘,滚了一遭后,又被一脚踹开。

一场美梦变噩梦。

喻黎怎么可能不心虚?他怎么敢告诉顾沉欲,说我现在不想活了,我现在想死了,你去找别人吧。

他前脚死,顾沉欲后脚跳楼都不见得能犹豫。

顾九京太惯着他,太宠着他,他就像是闺阁里被养的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被喻黎一个浪荡子偷去了心,是真的会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顾沉欲真的敢那么做。

“时铭,比起宁言林放还有你,我对顾沉欲才更加心虚,因为我觉得我的死并不会太过影响你们的生活,可顾沉欲不一样。”

“他是个很沉闷很无聊的人,什么都可以,什么都还凑合,什么都不介意。”

“是我让他从无欲无求,变得不肯再将就。”

时铭抬头打断他,恨恨道:“你怎么知道他不肯将就?你怎么知道他就非你不可?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他一定爱你爱的要死要活?”

喻黎微微失神,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皮肤上投下小片阴影,他语气平静:“你知道为什么我姐姐出事的时候,我出事的时候,顾沉欲都不知道吗?”

“他一个人去道观了,去找他爸。”

“因为我开玩笑跟他说,我是无名无分跟着他的……”喻黎声音很轻,很轻,温柔得让人难过,“所以他就拿着我的照片去山上找他爸去了,告诉他爸,他想跟我结婚。”

“他说他想跟我结婚。”

然后得到父亲应允的他,从山上回来后,来不及分享喜悦,等来的却是喻黎的分手。

其实那时候喻黎也在赌,他也不确定这样的借口能不能唬住从来聪明的顾沉欲,所以当时顾沉欲跪在雨里,他说出的话句句伤人,字字诛心,是奔着让两人万劫不复去的。

不留半点退路,不给自己回头路。

顾沉欲真的走了。

当时以为是说的话太伤人,真的伤到了顾沉欲的自尊心。

可如今回头想想,要是真的被伤透了心,顾沉欲不会再找来港城,不会假装失忆赖在他身边,更不会抛却礼义廉耻,用曾经自己征服他的手段,再返回来折腾自己。

那个傻子,大概是真的以为他玩够了,想分手了。

或许在顾沉欲的心里,喻黎并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至少劣迹斑斑又茫然无知的他,总是做出各种让他伤心的事情,所以他才觉得这个浪荡子会不要他。

但是,他偏偏喜欢这个浪荡子。

喜欢的不得了。

明知是飞蛾扑火,还是选择了义无反顾,选择了一而再,再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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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喻黎的爱像酒一样浓烈炽热,而顾沉欲的爱像茶,绵长厚重,初品淡淡不可闻,细品苦涩而回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