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酒店的工作人员送来了早饭,但小文像只鸵鸟似的缩在最角落的位置,连沙发都不敢坐,只肯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
连续几周时间,她除了睡觉吃饭基本没有太多动作。
燕闻照尝试过喊她过来,但女孩儿立即惊恐地摇摇头,然后离他更远了。
燕闻照只能叹气,然后打电话喊来工作人员,让她们去跟小文沟通。
至少要好好吃饭,别饿着。
可小文哪里敢吃啊,自从那天被沈迟闻发现她躲在衣帽间,后面又被发现藏了窃听器,她感觉整个人都死了。
沈迟闻可是把之前的助理都打进了IcU的,她现在不是死定了吗?
所以即便后来燕闻照阻止了沈迟闻去抓小文的动作,还给了他一个耳光,但沈迟闻离开时那猩红的,带着阴冷凶残的双眸,还是给小文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尤其她还记得,来的时候琳姐说过,沈迟闻跟燕闻照俩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暴戾恣睢,一个道貌岸然。
后面沈迟闻固定晚上来,只要来就把小文像拎鸡仔似的拎去隔壁房间,到早上走的时候,才又把她拎回去。
第一次被拎走,小文哭的像是上了上了屠宰场的鸡鸭,哭喊着求沈迟闻给她点儿时间,让她先给家里的父母留一封遗书,给喻黎的下个助理留一份工作交接的报告。
对父母有孝心,对工作有责任心。
反正当时哭的有多惨,最后被丢进房间锁起来的时候就有多懵逼。
甚至还在打哭嗝,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沈迟闻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连续几周时间都是这么过来的。
刚开始是沈迟闻被燕闻照勒令待在酒店不许外出,但自打燕闻照想要丢下他独自出国,在机场被沈迟闻当场逮到并且抓回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就成了燕闻照的‘监狱’。
现在,这座‘监狱’里关着两个人,一个是燕闻照,一个是小文。
整个酒店的人不知道是收了沈迟闻的钱,还是被他威胁恐吓了。
燕闻照多次想要逃走,最后都被沈迟闻黑着脸带人抓回来。
久而久之就明白了,酒店里的人一直在泄密。
没有沈迟闻的首肯,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离开酒店。
燕闻照也不敢让小文离开自己的视线,他是真的怕沈迟闻疯起来,会把小文打一顿。
就算不打一顿,吓一顿也够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受的了。
“过来吃饭吧。”
燕闻照还是像往常一样向角落里的小文发出邀请,语气温和,看不出恶意。
小文固执地摇头,不肯说话。
燕闻照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推着饭进来的工作人员说:“端过去吧。”
工作人员熟练地把饭菜端到小文面前。
小文坐在地上吃饭,面前摆着张小桌子,吃的狼吞虎咽,跟对面细嚼慢咽,动作优雅的燕闻照形成了鲜明对比。
乍一看,仿佛被囚禁的只有她,燕闻照更像是囚禁人的那个。
第一次,小文对他产生了疑惑跟好奇。
被关了这么久,他不崩溃吗?
不生气吗?
怎么还吃得下去呢?
见小文看着自己,燕闻照停了下来。
像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有意思,他微微歪了下头,笑着问她:“怎么了?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小文大着胆子说:“我想……喝奶茶……吃火锅……”
原谅她是个吃货,以前大荤大肉,现在被关几周都只能清汤寡水,真的要了命了。
意外的,燕闻照好说话的很。
跟工作人员说了声后,还回头问她喝什么类型,吃什么辣的,又问她要不要甜点。
最后跟她道歉:“不好意思,我饮食清淡,没有考虑到你的口味,明天想吃什么,你可以提前跟我说,我让他们给你做。”
就在小文几乎涕泗横流的时候,脑海中忽然清明了一瞬。
她看着对方温和亲切的笑容,心说他不会准备一点点瓦解我,最后让我出卖喻哥吧!
小文立即摇头:“不用。”
燕闻照微笑:“没事,举手之劳罢了。”
二十分钟后,热乎乎的火锅跟冰冰凉凉的奶茶就送了进来。
小文坐在桌旁吃的满头大汗,燕闻照坐在那扇能看到江景的落地窗前,鼻梁上架着金色眼镜,正翻看手里的一本心理疾病类的书籍。
身下的藤编摇椅,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着。
阳光透过玻璃打在他身上,有种旧时光的温馨与宁静。
小文时不时扭头去看他,好奇他一个导演,为什么喜欢看那种书?
他以前是心理医生吗?
沈迟闻今天回来的早,刚过中午就回来了,以前都要到天黑。
走进房间,看都没看地上坐着的小文,就跟没看见她似的,径直走向了藤椅上看书的燕闻照。
他刻意把脚步声放轻了,燕闻照沉迷在书里,并没有发现他。
直到沈迟闻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像一只跑过来等待主人抚摸的大型猎犬
燕闻照捏着书页准备往下翻的动作,停了一秒,而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他没回头,只是语气平静地问:“回来了?”
“嗯。”
“吃饭没?”
“没。”
“那就去吃。”
“燕闻照。”
“嗯?”
沈迟闻用手把他抱的更紧,声音很轻,却震的燕闻照肩膀微微发麻,“我要回一趟京城,你在这儿好好的等我回来,好不好?”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燕闻照的眸子亮了一瞬。
他继续翻着手里的书,假装不经意地问:“回京城做什么?”
沈迟闻:“我姑姑叫我回家吃饭。”
似乎怕他觉得自己不重视他,或者说怕他觉得吃个饭比他重要。
沈迟闻连忙又补充了句,“小的时候父母忙,都是我姑姑带我,我跟她感情很好,但是我姑姑身体不太行,经常生病吃药。”
“你去就是了,不用跟我说。”
“……我怕你跑。”
“那么多人看着,我跑的了吗?”
沈迟闻扭头,眸光沉沉地看着他,问:“所以你还是想跑对不对?”
燕闻照没有回应这一句,不想撒谎骗他,也不想继续跟他再起正面冲突。
沈迟闻走到他面前蹲着,伸手把他脸掰正。
他强迫对方看着自己,然后认真地说:“我承认我嫉妒喻黎,但我针对他不单单是因为你喜欢他,他是我姑父在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子你懂吗?”
燕闻照安静地听他说,然后语气很平道:“我不懂。”
沈迟闻皱眉,俊美得有些凌厉的相貌,却在此时生不出半分凶狠,只是带着不服跟埋怨地看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同情。
他不敢再凶。
他怕自己再凶点,燕闻照真的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靠力量压制得来的片刻温存,只会让人心里愈发空虚疼痛,就像挨了一记闷拳,连个伤口都找不出来。
可是沈迟闻似乎忘了,燕闻照并不会心疼他。
“私生子就是背着合法妻子跟别人在外面生的孩子。”沈迟闻真的给他解释了一遍。
“我要是没记错,按照年龄推算,喻黎出生的时候,你姑姑应该还没嫁进喻家。”
说着,燕闻照慢慢合上书本,好奇:“这也算私生子吗?”
沈迟闻皱眉:“你知道喻黎跟喻家的事情?”
燕闻照点头:“知道。”
“也知道他是谁?”
“见他第一面就知道了,然后故意接近他,卖惨,耍手段,求他帮我忙。”
“也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
“这个真的不知道。”燕闻照轻轻摇头,坦诚得有几分无情,“要是当初知道你们关系不好,我不会用你。”
沈迟闻微微睁大眼睛,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有愤怒,有震惊,有难过,也有少见的……
或者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委屈。
他觉得委屈。
然而还没等到他暴走,燕闻照接着道:“我会在圈里下令,直接封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