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川那时浑浑噩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陷在悔恨中,却隔着人海对上了去幼妹沈昭如的眼睛。
她去而复返了。
沈昭如的眼里没有怪罪于他的意思,她只是跨越过人海,直直的走到他面前,伸手扯着他的衣袖,将浑浑噩噩的他拉离的现场。
他听见那个原本嚣张的嫡妹下令封锁消息传出,他也看见那个原本不屑于安慰他的棠月儿伸手将他揽进怀里安慰。
她说:“二哥,此事事发突然,你不要为他人担责!”
她说:“大哥晕之前,还说他没有因为此事怪你,所以你不要自责。”
她说:“爹娘也没有怀疑是你做的,只是此事被人做的悄无声息,所以只能委屈二哥先回自己的院子呆几日,等事情出来了,我和爹娘都会为你和大哥讨公道的。”
那一夜,沈卿川拉住了沈昭如离去的背影,缩在她怀里一言不发。沈昭如则是一改之前的张扬,拍背安抚他。
等到天明,沈昭如才带着人离开。
走前沈昭如拉着二哥的手,眼里满是张扬。
她说:“二哥你等着,谁要对你们下手,昭如就先一步解决掉他们。”
等她离开,沈卿川才回过神来,回想那一切。
他想过很多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迟迟没有结果。
和沈慕予、沈昭如二人在暗地里收拢人心不同,沈卿川是明面上游走许多人面前,和他们敞开了聊。
他也有心机,所以他很多时候都是听他们说,自己却只有短短几句话。
他也不喜欢官场里的暗斗,他喜欢的一切都是明面上的打打杀杀,他的武功很好,他的将才只能也让人羡慕。
只是现在这些浮现面前的事情害了他的大哥,害了他的亲人,这一切都来的让他措手不及,仿佛只是在一瞬之间,都变成了让他不敢回想的情况。
所以他在母亲面前不发一言解释,也不将他所犯的错说出来,他只是暗自下定决心,他要学会藏的住心思,他要学会那些诡计。
也是他会,他学过,但他还没施展过。
敬华长公主也明白这一件事就让她的儿子换了道,她想让他做个和曾经一样,机灵的小子,但是他变沉默了,所以一气之下发他跪着。
相里婉明白,沈承羽也明白,就连沈昭如都明白,只有沈卿川选择苦着自己。
沈昭如望着陷入那些思绪里的二哥,伸手拍拍他的头,道:“二哥,你可以成长,但不要让自己在苦痛里反思。苦痛是能磨练心智,但不能给爹娘一个完整的儿子,也不能给大哥一个看着长大的弟弟,亦是不能给我一个能够时常策马扬鞭的二哥。”
“苦难本身值得叹息,但苦难不能成为人的一生。”沈昭如起身拥抱沈卿川,拍了拍脊背,继续道:“你该拥有的是你自己,不是苦难。”
“二哥别跪了,我去找娘求情,让你接替我的时间去照顾大哥,就当还罪了。若是日后你还是想不通,那就去和大哥打一架,或者请大哥出去吃一顿饭,一顿不过那就两顿。”沈昭如提议道。
沈卿川冻的发麻的手动了动,扯在沈昭如的衣裙上,道:“好,我去换身衣服和你一起去吧。”
沈昭如伸手将人拉起来,边走边说:“行啊!不过二哥浪费了我一件衣服,什么时候去买一件新的赔给我啊?”
沈卿川回想起来是那日骑马,不小心划破的那件。
扯了扯嘴角,还是心甘情愿的说:“好好好,到时候十件八件的,我都买给你。”
沈昭如莞尔,道:“这还差不多!”
一路聊些琐碎事,总算是来到厢房,沈昭如一把将人推进去换衣,自己则是端着外边桌上的冰糖雪梨摸了一下温度,温热,刚好。
沈昭如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人出来,语气有些奇怪:“二哥你怎么换个衣服都磨磨蹭蹭的,是不是不想给我买新衣了!”
一阵威胁,沈卿川才穿着衣服走过来,原本青紫的脸也因为屋内燃起的炭火而恢复了血色。
沈昭如大手一挥,指着桌上的冰糖雪梨,傲娇道:“这可是娘给我准备的,可我还没饿,也不想浪费娘的心意,那就给二哥你吃好了。”
沈卿川看她恢复以往的张扬神采,乐道:“棠月儿给的,二哥怎么会不给面子了。”
沈卿川坐在椅子上,端着冰糖雪梨,手里拿着勺子搅动,然后送进嘴里。
动作很快,也很保持矜贵公子的形象。
沈昭如想看二哥不那么矜贵,所以冷哼一声,道:“快吃快吃,再不去娘要责怪我了。”
沈卿川当然知道这小丫头的脑子都有些算计人的法子,这不一听就加快了速度。
只是无论再怎么快,那吃相也是很好。
沈昭如干脆扭过头去,不再看这不如意的画面。
不过一会儿,沈卿川便放下碗。沈昭如瞧见,也就抬脚出去。
沈卿川还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直到沈昭如的一句话打破僵局。
“沈卿川,你还走不走了?先前骑马被摔的时候都没见着你这么胆怯。”
沈卿川咬牙,跟上:“来了。”
二人沿着一条古色古香的长廊走,直到尽头才看见写着“兰青院”二字的牌匾。
沈昭如直奔牌匾处走,沈卿川则是落后她一步跟着。
屋内摆着一盆栀子花,那是沈昭如先前让人送进来的,那时枝叶繁茂,如今到是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沈昭如推门进去,径直走向里边的内阁。
沈卿川进去的时候,则是顺带将门关上,而后也跟着走了进去。
床帘外,相里婉正守着躺在床上的男子。
男子的样貌有些像母亲相里婉,但是更多的则是像父亲沈承羽。
沈昭如行礼:“给母亲见安。”
身后的沈卿川也跟着出声:“给母亲见安。”
相里婉见着沈昭如身后的人,也不意外,只是语气仍然有些气恼:“起来吧,卿川这是想明白了?”
沈卿川也不敢不应:“是,儿子想明白了。”
相里婉将视线放在沈昭如身上,浅淡出声:“看来还是棠月儿的话好使。”
沈昭如走上前拉着相里婉衣袖,也没肯定:“哪有,是二哥聪慧,一点即通。”
相里婉严肃消散,指尖点在沈昭如额上:“我哪有你这丫头能言巧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