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还是个冬日雪天。
我写了一封拜帖,派辞真哥哥去罗亲王府求见静姝县主。
她有县主府的,但是她前几日跟我说过,等她家人回来燕京城,就住回去罗亲王府的闺阁,和她哥哥多陪伴爹爹娘亲。
信上写着:冬季虽寒风凛冽,但正是去赏梅好时节。今日白雪飘飘,灿烂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普照大地,甚美。雪山寒梅园的梅花开了,影阴表妹可愿一同赏好景~,未时一见。
温阳长公主府中有三个男儿,就我一个女娇娥。
往年都是与大舅舅家嫡女玩耍,今年也是与她一起玩啦。我很喜欢影阴表妹,她是一个开朗又活泼的小姑娘。
罗亲王府门前,池释敲了红漆木门。
“福乐翁主府,从六品营千总池释求见。”
在府门口站岗的六个府卫齐身行礼,右手持长矛,左手抱拳握住右手。“大人稍等。”
池释双手握拳回礼,拿出了红纸的拜帖给其中一人。“有劳大人了,翁主娘娘请县主娘娘一叙。”
那士兵点头回应,双手朝上收下了。他打开了侧门,小跑着进去转交拜帖。
鸢尾阁中,一位姑娘在软榻上呼呼大睡。睡姿豪迈……
宁袅袅伏在榻前,温柔出声。“县主娘娘~,县主娘娘~。”
听到婢女的呼唤,蔺影阴差不多醒了大半,她又翻了个身。“嗯~袅袅。”
宁袅袅退后一步,打开红拜帖呈给主子。
她伸手拿过拜帖来,细细阅览信纸,喃喃自语道:“雪山伴腊梅,寒风拂过,梅飘香。甚好!”
婢女再次出言:“翁主娘娘邀县主娘娘去赏梅,娘娘可去?”
瞥了眼身旁的佳人,笑了笑。“去!”
蔺影阴小心翼翼把信叠好,放在了梳妆台上的木盒里。
一屁股坐到棉花垫子上,手持着梳子,打理着秀发。
宁袅袅为主子端来热毛巾、洗脸盆和漱口的杯具。
一番梳流后,蔺影阴困意全无。
“袅袅,本宫美吗。”
婢女愣了一下,望着铜镜里的县主娘娘。
身穿粉色苏绣棉服,头戴着朱雀冠和红玉赤红色流苏,肤如凝脂,柳眉星眼,又螓首蛾眉着实是国色天香。
“娘娘真美!”婢女捂着嘴回话。
“哈哈哈哈哈~袅袅也美!”这两个主仆相互吹捧赞美后心情更愉悦了。
福乐翁主府内。
一翩翩少年身穿红狐狸皮制成的袍子,手提一木箱,步伐匆匆往这座府邸的主人闺阁走去。
他好像对翁主府了如指掌,都不需要下人为他引路。
一瞬间,他已经到达目的地。
“姐姐,是我!”
少年的尖锐声音有着青春洋溢的明朗。
我推开门,瞧见了我的胞弟林耀。他嬉皮笑脸地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果然,我直视他的衣袍,袖子皱皱。
“阿耀,姐姐要与罗亲王大舅舅家的静姝表妹去赏梅,今日不能与你去玩耍喽。”我略带遗憾地感叹了一下。
林耀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嘟了嘟樱桃小嘴,说着:“姐姐竟然和静姝去玩,不叫我一起,呜呜呜。不管不管,姐姐我也去!”
那双大眼睛眨了眨,他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梅有什么好看的,每年都是去看梅,姐姐和静姝也不觉得腻腻啊。”
我用手指点了点耀弟的额头,打趣道:“阿耀是皮痒痒了吧,女儿家游园你也敢去凑热闹!”
林耀拿出来了一翡翠白墨玉棋盘递到我怀中,嘿嘿笑着说:“好姐姐,我不去的。弟弟有一事需你相助!”
他可真奇怪,非年非节送我礼干嘛?不会是为了温书学府的六月卷考携礼而来,贿赂我的四书五经学堂笔记吧。
哟,他可怪大方的,为我寻到了旃城盛产的翡翠白玉和翡翠墨玉制成了棋盘,那棋子有着淡淡的檀香也是佳物。
我抚摸着棋盘,用手搓了搓玉棋。“阿耀真是会送礼的,棋盘真好看。”
阳光下的少年如同其名闪耀,烈日的光芒照在他的衣袍上。
我得仰望才可以看到他的五官。忽然发现!耀弟长高了,呜呜,比我这个姐姐高。
“若是为卷考担忧,大可不必,姐姐的学堂笔记包你文试定过!你只需好好温习便好。”
林耀点了点头。“姐姐,知道啦,知道啦。”
池施小跑着去了我的书房。
不到一刻钟,她取来我的四书五经笔记。
“三少爷!”她的呼吸很急,喘了起来。双手把书递给了面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公子。
她抬起头正眼看一下她的少爷。
林耀极欢喜,满眼盯着姐姐珍贵的笔记,用手翻开了书的第一页。
“姐姐,施施,我回长公主府了。”
他把书夹在衣袋里,大手一挥,转身而走。
池施痴痴地望着林耀的背影。她心悦于他 ,她又害怕旁人知晓,就小心翼翼掩护着着这份小心思。
毕竟她只是翁主娘娘的一个大婢女,池家还配不上三少爷,长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也不会同意她高攀。
若她能去军中历练几年,谋立军功封职,那会不会得到世人的认可。
我挽着池施的手,拉着她出府。
“施施!我们走啦。”
池释早已备好粮食和水囊挂在马匹的鞍上 ,他召集了十二位士兵和十四位近侍在府邸前等候翁主娘娘出行。
因是去燕京郊外的雪山,路上怕有云城灾民抢粮,所以要侍卫和近侍来保护翁主娘娘的安全。
“众人听令, 清点人数和物资!”
“回营千总,应到二十六人,实到二十六人。物资已点,六十个水囊,六十个葱油牛肉饼,六十个鲜花饼。”
林杳也刚刚到了府门口,见众人早已准备好,只等着她来就出发了。
她摸了摸小白马,按着马背上的马鞍,借力而上,骑上了她的烈风。双腿夹着马腹,拿着鞭子,驱赶着马儿。
“驾!”
池释见此,也随后上马,号令着翁主府的众人。
“出发!”
“是!”众人跨上马,喊着呼唤马儿。
“驾!”
池释看着翁主和施施两人在前策马奔腾,两人斗篷随风而飘,好两个英姿飒爽的女娇娥。
翁主只带上了妹妹一个贴身侍女去雪山寒梅园。
池释猜想,可能是因为颜素不会武艺,马术也不精通,就留在了府中。容楚姑姑又年龄大,不适合出游也没有来。
众人一路狂奔,大约用了四时的时辰。赶在未时之前到达了京郊的雪山。幸好一路顺风,没有遇见云城的灾民。
静姝县主的大婢女宁袅袅差近侍在寒梅园中的亭子里扫了杂雪和灰尘,设了炉子和软蒲,在石桌上摆了茶几和茶具,一切都安置的差不多了。
县主娘娘站在亭外有一刻钟了,宁袅袅有点担忧主子的身体吃不消,便对着县主娘娘说:“县主娘娘,奴婢扶您上座。”
她举起芊芊玉手,晃了晃。“不必。”
蔺影阴一脸茫然,望着远处的红梅。
一会儿,她的情绪又转为兴奋的。她听到了马儿的嘶喊声,地面传了踏踏的震动,是马儿的马蹄在跑。
“静姝表妹!”
“静姝表妹!”
林杳大喊着,她用鞭子轻轻地挥打了马屁股,白马烈风加速着奔驰。
在寒梅亭十步之远处,双手齐拉了马儿的缰绳,让烈风停下。
她快步向前,走向林杳,等着她的表姐从马儿背上下来。
“福乐表姐!”
翁主府的侍卫和近侍追赶上了翁主的身影,见到了静姝县主,按礼制需立刻下马给县主请安问候。
池释带着池施一众翁主府的人向静姝县主行礼。“县主娘娘金安!”
蔺影阴开口说了一句:“免礼。”
我往腰带处摸了摸荷包,打开看了看,是一堆碎金,这份量是足够分给几十个人的。
我在池施耳旁轻语,“施施,待会儿你去给将士们,每个人都发一些银钱。”
池施转头望着我,一脸娇羞,微微笑着说:“翁主娘娘是最好的主子啦。”
待翁主府的人给县主行礼后,县主府的人就向福乐翁主请安问候。“翁主娘娘金安!”
我对着县主府众人说着:“免礼。”
静姝县主府的侍卫和近侍与福乐翁主府的侍卫和近侍相互给对方的主子行礼后,就排成一个圈阵队型站在亭子远处的梅花树旁巡逻,保护主子的安全是他们的职责。
我和表妹面对面坐着,两眼相望。
池施快速端上了君山银针茶和燕京有名的小吃糕点红糖玫瑰糕和水晶桂花糕。
我用木筷夹了一块红糖玫瑰糕到表妹的玉碗中,盛一些蜂蜜在小碟中,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糕点,我今早特地叫池释去佳点阁买来的,此行带过来是要与静姝表妹分享美食。
“静姝表妹,你尝尝这个红糖玫瑰糕,燕京佳点阁新改良的方子加上了枣花蜜蜂的蜂蜜酱。”
蔺影阴夹起了红糖玫瑰糕蘸了枣花蜂蜜酱。
咬了一口,糕点味道是甜甜的,有着玫瑰花的鲜香,加上枣花蜜蜂就又完美了。嚼完下肚后,优雅地拿起了金丝软帕擦擦嘴。
发言了美食评论:“口味清香,甜而不腻,福乐表姐也快尝尝水晶桂花糕。”
我夹了水晶桂花糕蘸了柃属蜂蜜酱。果然如表妹所说,口感是香香甜甜的。我又夹了一块来尝尝,吃完两块水晶桂花糕后,喝了一口君山银针茶润润喉咙。
静姝表妹突然起身,指着梅花树。同我说:“快瞧那西边第一棵梅花树。它在暖阳的照射下正悄悄绽放哎!”
我依言转身望去,满园红梅倒也只是那棵一枝独秀。
屹立于雪山下的梅,受着凛冽地寒风和冰冷的露水滋润而生长。
风吹一些梅花落在了雪地上,盛开后的梅树枝条上还有着很多很多火红的花辨、淡黄的花蕊,显得严冬景色有了一丝丝的生机盎然。
我叫施施拿出了阿耀今早赠的好棋,要与表妹梅中对弈。
梅园另一边,一青衣男子和蓝衣女子齐肩并列游园。
男子握着女子娇嫩的小手,望着她的眼睛深情发言道:“佳日恰逢红梅开,一愿二人共白头。”
“笙笙,易朔此生只心悦你一人。”
董笙挣开了易朔的手,大声质疑道:“易朔,两心相悦又如何,你要明媒正娶是董笙吗?”
“还有一个即将八抬大轿的姑娘要入你易府,我又算什么,当你外室?”
她身子颤抖,微微红了眼。
易朔赶紧安慰邻家青梅,跟她解释着这件事来龙去脉。
“笙笙,昨日是母亲同陈夫人为我私定的亲事,我也是刚刚知晓便来跟你解释,现下我也不敢忤逆长辈,只等陈府小姐更改心意便来退婚。”
董笙麻木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逐渐的冷静下了来。慢慢回想这档子事儿,发现了不对劲。
真的是陈小姐执意要嫁吗?易家为什么会来陈府提亲定礼?
以前觉得他什么都好,现在听他讲出这番话,就只剩下一个印象,是虚伪。
她暗自神伤,双眼含泪。
鼓了鼓气儿,下了一个决定。
面无表情对着她的邻家兄长,平静地说出了:“易朔,以后别来寻我了。”
他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笙笙不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吗,为什么她会如此激动。
本来想着好好哄一哄她,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反正雪山寒梅园这个地方荒郊野岭的。
他起了一个坏心思。
董笙大步走到西边的梅花树旁去牵她的小红马,打算回去董府。
突然,易朔大力拉着她,阻止了她的行动。
发出淫笑,“董笙,你说,哪个女儿家会和男子去野外呢。”
董笙这才知道怕了,他这是要毁她清白!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搭理他的话了。惊恐万分地直呼道:“救命啊!救命啊~”
司徒悲镇守在寒梅园西处,他早听见了一男一女在此处争吵,女子似乎有了麻烦。
就派了六个侍卫去包围了他\/她们,他去上报县主娘娘和翁主娘娘。
我和静姝表妹在亭中拿着翡翠白墨棋对弈了二个来回,还没有分出输赢。
表妹棋艺还是如此精湛,这一棋局已和她走了两刻钟。
有人呼救?声音时大时小,但能听出确实是有一女子在呼救。
司徒悲跑来了亭外,单膝跪地,缓缓出言道:“县主娘娘,翁主娘娘,有一男一女在园中争吵不休,现下那男子绑架了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