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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明纱 > 第158章 党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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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第堂内的烛火还算明亮,祁京看着桌上索要的衣服,却并未穿上,只拿了银子与长剑。

转过头,只见韩文广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挤出了水。

祁京笑了笑,道:“没有苍梧县的消息,你也知道我会回来?”

韩文广点点头,由衷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放心,张大人如今已知晓队伍里的人是被谁捉了,很快便能把他们救出来。”

祁京眯了眯眼,忽然问道:“你没受伤,在苍梧县是怎么受到埋伏的?”

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是在问韩文广,你们三人既然能回张同敝身边,又为何舍弃姜之升一行?

韩文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信我?”

“你要我信你,你就该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我们确是遭到了埋伏。”

“谁的人?”

“我不知道。”

“你不愿说?”

韩文广叹息一声,眼神中带着静默,语气却极为坚定道:“我绝不是故意甩下他们,等程平石宝回来,你便会知道........”

“你自己知道,要他们来说?”

韩文广不答。

“好吧。”祁京没再问下去,又道:“你的死讯是吴党里传出来的,怎么回事?”

“是张大人通的信,目的是用作迷惑扇手司的人,也在提醒你别轻易相信吴党。”

“我不在意这些,你说的,我们北上回来之后我的案底会销毁,还有官做?”

韩文广道:“苍梧县的佛朗机人我北上之前就已料理清楚,他们不会再追查你,案底是在县衙,此事过后你与我亲自过去销毁,还有你要做官,我也对张大人说过了,入仕翰林院最好,那是朝廷中枢,天下大事皆在里面过,你过渡一番便可入内阁,执掌天下政事,何必像我们北上一样,不死不活?”

“你不是在之前还召我入锦衣卫,任陆瑞庆的职务吗?怎么如今又要我去做文官?”

“那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但如今我们已经回来了,你有如此魄力智慧,岂能跟着我们刀头舔血?你不懂的,在大明朝,文官比武官要厉害百倍........”

“厉害百倍?”祁京轻笑了一声,道:“那么如今朝廷是在被清廷的文官逼迫至此了?”

“上场杀敌能与大帐里运筹帷幄相比?”韩文广道:“你不知翰林院是多好的地方,像我与邱志仁拼杀一辈子,也不过是个百户千户,上不得台面,但你不同,只要进了翰林院,一出来便是内阁阁员,掌朝廷机密,还会如张大人一般兼任侍郎总督,一品大员,麾下尽是总兵,参将,可调动各路兵马........”

祁京神情依旧不变,只问道:“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我北上皆知事由,只问那时,朝廷还在吗?”

韩文广沉默良久。

他确是记得北方多尔衮亲征之事,也知道大同姜总兵的顾虑,只要北面平定了,清军汇集南下只在几月之间了。

“我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做武将...太可惜了。”

“做文官更可惜。”祁京淡淡道。

韩文广点头叹息道:“只要你觉得可行,我去与张大人说。”

“嗯。”祁京将银子揣进怀中,又问道:“张大人知道我家中之事,也是你说的?”

“你是说你父亲?”

“是。”

“我带你北上之时,只略微了解过,并未与张大人说,但张大人既知你父亲,想必也知晓你。”

“他在哪?”

“应该还在更南面,我只了解到他为避祸,从苍梧县迁走了。”

祁京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怕的是韩文广对张同敝说过自己的底细,但好在韩文广也知道的不多,张同敝那边只要搪塞过去便好,他实不想在这种时候见家里人,要解释的太多,麻烦也太多。

话到这里,两人也将之前商讨之事说完,祁京拿着那柄长剑看了看,道:“你们守在此处,除却是想钓鱼,还有防着自己人的意思?”

韩文广想了想,道:“是,张大人所在的楚党里也不安全。”

“怎么回事?”

“楚党里有人勾结吴党,我们回苍梧县一事,两党里同时有人动了手。”

“苍梧县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张大人还在查,楚党这边暂且不知,但已是查到与吴党朱天鳞,马吉翔有关,你听说过这两人吗?”

“知道,你说过我们北上指使人之一便是马吉翔。”

韩文广点头道:“那是因为我与程平他们的身份是锦衣卫,他很难不知晓,也曾与张大人商议过此事,消息恐怕就是他传出去的。”

祁京摇了摇头,将与马启明所谈之事说了一遍,道:“不是马吉翔,他也被蒙在鼓里了,我说的消息应该是从北面传来,再由两党之中接收,最后才有了对苍梧县动手一事。”

“那必定是楚党先得到消息,串联了吴党其他人。”

“你为何如此确定?”

“那时你没去山西浑源县,且不知那个出卖我们的县令田平。”

韩文广皱眉道:“我们北上之事是机密,唯有信阳与浑源两个更换身份的据点,邱兄已说过他是在为何督师做事,那么就只剩田平了,他也是楚党的人........”

~~

张同敝的轿子到了阅江楼街道上。

他揭开帘子看去,只见星湖上灯火依旧,奢靡之声隐隐传入耳中。

这还是城外,许多官吏三三两两从楼中走出,呵斥着小厮随从,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临行轿子旁,他看到许多人脑后甩出了一截辫子,随夜风而动,彷佛是敲打他在心上的鼓槌。

“张侍郎...”

“张总督...”

“张学士...”

他走入楼中,在一声声恭敬之声中到了二楼雅间,一位穿着参将服饰的武将替他开了门。

“大人,张侍郎来了。”

马吉翔正伏案饮酒,听见声响,却也不起身,只在坐间拱了拱手道:“张大人可让某好等,都酒过三巡啦。”

他时年才三十五岁,正值壮年,看着比张同敝年轻许多,也花哨许多。

“马皇帝近来安好,寻老夫作甚?”

他一声马皇帝呼来,将马吉翔吓的一跳,连忙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我同朝为官,在下还是张大人的晚辈........”

张同敝一笑,知此人媚上恭维近乎无懈可击,也懒得再与他辩长短,只开口道:“敢问马大人寻老夫来作甚?”

马吉翔也哈哈一笑,道:“晚辈心知张大人才从桂林至端州,路途劳顿,特设此宴替张大人洗尘,来,长辈来坐此主位。”

张同敝摇摇头,只拂袖站立,道:“你我对立,不便多说,直言吧。”

“怎说的上是对立?”马吉翔看他站着,自己也起身站着,笑道:“那晚辈也直言了,那日佳船坊一事,确是晚辈所为,先与大人赔个不是,但晚辈身在吴党又蒙圣上眷顾,不得不行此事,还请大人包含。”

“谁让你做的?朱天鳞?”

“张大人说话也甚是直截了当。”马吉翔应道:“这么说吧,朱阁老先找上晚辈,后庆国公也差人前来向晚辈施压,晚辈不给他们一个交代,这乌纱帽可带不稳。”

张同敝道:“仅是一个聚会而已,何以至此?”

“张大人可知前两年刘承胤之事?”

张同敝一顿,眯了眯眼。

马吉翔自顾自道:“永历元年,惠国公李成栋攻陷肇庆,皇上移驾桂林,当时,大西军孙可望正从四川引溃兵至贵州,而先去的首辅丁魁楚投降后仍然被其部下杜永和所杀,平乐不守,桂林大震,刚好刘承胤彼时引兵至全州,上奏迎驾至武冈。

之后遣司礼监王坤慰问刘承胤军营,刘承胤当时便发作斥责王坤弄权,之后当场殴打兵科给事中刘尧珍,因其曾欺辱太仆郑逢元,而郑逢元正是刘承胤的亲戚...如果晚辈记得不错的话,张大人还就此事上书弹劾过他?”

张同敝冷笑道:“是又如何,其人来迎驾,却屡辱朝臣,不当说?”

“当说,当骂。”马吉翔道:“但就是骂不进去,此人面圣时竟无人臣之礼,几位御史与他争执的把朝服都撕烂了,他又是如何了?之后自持兵盛,把持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人臣所为之事否?”

“马戎政说此事,竟也能扯到那日佳船坊聚会上?”

“当然扯不上。”马吉翔似笑非笑道:“此事也不是晚辈故意对张大人说的,乃是晚辈面圣,圣上得知五位大人聚会后对晚辈所说。”

“这么说来,皇上以为,张同敝与五位大人吃酒谈话,是在把持朝纲?”

马吉翔神色一拧,当即拍案喝道:“你聚会之间所谈及北伐之事,是欲将圣上迎回南京?!”

张同敝道:“两京十三省,南京做不得朝廷首都了?”

“但北伐之事乃是楚党李成栋在做!彼时楚党必定势极,圣上时至南京,你等楚党诸人欲为刘承胤后人乎?!”

张同敝转而一笑,问道:“如此说来,圣上至肇庆端州城不是李成栋所迎回的?”

“就是如此,不然朝廷内何会有五虎之称?!”马吉翔道:“你等楚党依附李成栋,已在把持朝政,还欲北伐陷圣上于危难更深?!”

“鼠目寸光。”张同敝转身就走。

“张大人且慢,晚辈还未说完.......”

张同敝回过头,只见马吉翔已带着一副灿烂的笑容,走过来低头拱手道:“晚辈说的这些话,实乃吴党朱天鳞所述,但晚辈没有此意,只为试探张大人是否公忠体国。”

“那你试出来了?”

“是,吴党鼠目寸光,妨碍我大明朝一统,晚辈实耻之为伍!”

“人言马戎政谄媚之术无懈可击,张同敝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马吉翔一笑道:“晚辈是否谄媚张大人,只说一件事张大人便知真假。”

“什么?”

“去岁八月,有一支队伍曾北上,策反了大同姜镶,于京城清廷启心郎周吉处得来了一些情报,据他们所带来的北方消息,此时实为我朝北伐最佳良机........”

张同敝眼中闪过疑虑,道:“我那时调集人手,你便已知道了?”

“不仅是晚辈,从工部兵部下发的指令皆是陛下所授意晚辈在行事。”马吉翔道:“晚辈还与那北上的韩千户说过了,此事乃是陛下,晚辈,与张大人在联合授意,要他好生行事,早日南归。”

“画蛇添足。”

张同敝转过身,于案间坐下。

马吉翔却是依旧候在旁边,笑了笑,拱手称是。

“我与翟阁部已交代清,你所属吴党中可有人知晓?”

“没有,晚辈从未对外说过。”

“苍梧县的消息是谁传的?”

“晚辈也在查,该是楚党里的人。”

“那么说来,我门口刚吊出的那严峥,已是把人交给你了?”

“是。”

“把人交给我。”

“这.......”

“怎么?吴党要用他们做什么?”

“争功,借此罢了张大人与楚党五位大人的官职。”

“你呢?握着他们也是要与老夫为敌?”

“我这不是请张大人来商量了吗?”

“条件?”

马吉翔依旧拱手称小,道:“吴党不可靠,晚辈也想要一份功劳。”

张同敝沉默不语。

“另外,消息是从北面传到楚党里的。”马吉翔提醒道:“走的山西浑源,楚党细作田平那条路子。”

张同敝此时已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终于怒道:“这些奸佞!竟与清廷暗通!”

“是,当务之急,其实是他们手上的情报,用作北伐之事还在其次,怕的就是吴党用那些情报毁谤大人与楚党通敌卖国。”

说到这里,马吉翔脸色渐渐凝重,郑重道:“此事晚辈原本就已知晓,心中对北上忠义之士是敬佩万分,他们浴血归来,却遭奸人暗算,就是与吴党闹到圣上那,晚辈也与之不共戴天........”